她早就被沈于蓝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她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此时还是做着无用功，因为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让乱糟糟的脑子尽可能静下来。

她不断刷新着地图软件，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遇到堵车时，她急得要命，不断催促司机师傅快点开，结果只等到了越发拥挤的车流。

她知道沈于蓝报考的大学，搜索了最近的航班，再有两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她没时间了。

戚兰时将兜里的现金掏出来留在了座位上，自己推门下车，她跑到最近的点位扫了辆电动车，沿着地图导航往机场赶。

戚兰时很惜命，在父母去世后更是如此。她深知在这个世上只剩自己爱自己了，她在排挤和恶意的夹缝中艰难生存着，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因为另一个人横冲直撞，最后鲜血淋淋地倒在血泊里。

剧痛从小腿传来时，戚兰时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第一反应是去捡手机，打算继续骑车赶路。

可是她站不起来了。

导航显示她距离机场还有6.8公里，这6.8公里是她跨不过去的银河。

周围人声嘈杂，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刻，戚兰时感受到了当初面对沈于蓝的离去时，她就该感受到的难过和痛苦，她嚎啕大哭。

她的内心始终未曾接受她失去了沈于蓝的事实，所以那份悲伤被隐藏在了种种心绪之下。如今她终于无法再自我欺骗，迟来的情感如汹涌的波涛，瞬间将她吞没了。

她做了天大的错事。

这个世界上，真的不会有人再爱她了。

——

戚兰时再醒来，已经是一天后的事。

她做了个很长的梦，梦中的一切都是她真实的经历，这让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直到看见了沈于蓝，她才惊惶着坐起身。

“怎么了？很怕我啊。”

戚兰时缓缓摇头。

她将跛掉的右腿往里头藏了藏。

沈于蓝垂眸，问：“腿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太自然，好像她们是许久不见的旧友，好像她们之间，未曾有过不堪的过去。

“没什么，一点意外。”戚兰时说，“我自己撞的，和别人没关系。”

“哦。”

沉默持续了一分多钟，沈于蓝又开口说道：“你玩的那款游戏，是我们公司出的。公司内斗，有人针对我，在我测试游戏时，动了我的全息设备。我本该当场脑死亡，是我的同事帮了我，我的意识才能保留在游戏中。”

但这到底只是未开发完成的作品，沈于蓝又是在脑损伤的情况下停留在游戏中，她的意识和游戏角色融合，抽不出来了。

“谢谢你把我唤醒，要不是你，我这会儿可能不声不响死在游戏里了。”

沈于蓝淡然的语气，让戚兰时无所适从。她犹豫着说：“不用谢我，我在游戏里也没干什么人事。而且他们是给了我钱的。”

闻言沈于蓝冷哼了一声，“是啊，所以我们算两清。”

戚兰时没吭声。

沈于蓝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就走，脚步声逐渐远去。戚兰时心里一慌，掀开被子就要去追人。可是她才刚醒来，没什么力气，一条腿又很不灵活，跑了两步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浓重的自我厌弃充斥在她的胸膛里。

她凭什么去追沈于蓝？她的存在对沈于蓝来说，已经是一种打扰了。

“为什么不追我？”

戚兰时抬头，看到了双眼通红的沈于蓝。

此刻沈于蓝没有了淡然和冷静，她呼吸急促，一把握住了戚兰时的肩，又一个用力将她推回到床上。

“为什么不来追我？”沈于蓝咬牙问，“为什么当年不追，现在也不追！分明是你错，你为什么不道歉？为什么不来见我！”

戚兰时想，当年沈于蓝就该对她发火的。

“我不敢。”戚兰时说，“我觉得你应该恨我，讨厌我，但又怕看到你厌恶我的眼睛。”

她是懦夫，是卑劣的骗子，是不懂珍惜的烂人。

她从未想过沈于蓝还喜欢她这种可能，她早已失去了挽回的余地，于是在自我厌弃的泥沼越陷越深。

“有的勇气只能鼓起一次，机场那回我没能追上你，之后就不敢追了。”

沈于蓝一时无言。

对她，戚兰时狠心又绝情，这么多年音信全无。戚兰时分明知道她报考的大学，所在的城市，却没来见过她一次。

在最初等戚兰时道歉时，她想她要戚兰时痛哭流涕，好好认错，她才勉强原谅。

后来她想，戚兰时知错就好，她可以再包容戚兰时最后一次。

到了最后，她对戚兰时又恨又怨，她想戚兰时但凡敢为当年的事狡辩一句，她都会对戚兰时失望透顶，此生不必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