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行(719)

作者:澜野 阅读记录

不过好在那位出场气势骇人的女王爷没逗留多久,一杯酒敬了在座宾朋,一杯酒敬了那对新人,便匆匆离去。

流沙城在这种人多嘈杂的酒宴上无甚规矩讲究

,酒肉管够,喝倒了就抬回去,接着下一个来。在场没有一个亲朋好友帮衬的新郎官硬着头皮,敬了不到两桌的酒,就叫仆役抬着回了后院。

酒桌上的好汉们哄堂大笑,都说今夜洞房恐怕是闹不成了。

嘱咐管事照应前院的宾客,又吩咐下人往陈知节那边送去了醒酒汤,玉龙瑶这才得以抽出身来,也没带丫鬟,独自往李长安那屋去。

走到门前,便闻到屋内飘出的浓重草药味。

玉龙瑶原本想着,在流沙城逗留些时日也好,就当借着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荒唐婚事给李长安冲冲喜,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总有更不如意的事再后头等着。

止步门前,玉龙瑶倾身朝里张望了一眼,默然朝听候的两个丫鬟摆了摆手,自己守在门外。

李长安坐在床边,望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久久凝视。

她说过,她不是李长宁,只是长的相像罢了。

可这世上哪来这么像的两个人?

若不是当年李长安亲眼看着姐姐躺进棺材里,入土为安,她此刻真觉着自己大概是疯了。

李长宁是一早被马车送回来的,那时玉龙瑶已知晓却瞒着没说,毕竟大夫说性命无忧,若搅了李长安的心情,这场喜事怕也办不成了。

薛东仙那一剑虽阴险刁钻,但好在李长宁情急之下护住了心脉,这些皮肉伤养些时日自然就好了,有将军府在背后做靠山,便是想留下病根都难,用不着李长安操心。

李长安的目光往下游移,落在女子的掌心上。李长宁自幼体弱多病,那双手只捧的了书,提的起笔,拿不了刀剑。而这只手,虎口与掌心内皆有老茧,显然是一只练剑多年的手。还有,李长宁拿笔的是左手,这只拿剑的却是右手。

果然,除却样貌,床榻上的女子与姐姐毫无半点相似之处。

李长宁唇齿间忽然溢出几声细不可闻的呻/吟,惊醒了沉浸其中的李长安,抬头瞧见她额头沁出的细汗,李长安想也没想起身拧来冰凉巾帕细细擦拭。

许是这份清凉让李长宁的眉头舒展了几分,她缓缓睁开了眼,在瞧见李长安那张脸后,眸子里满是迷茫,复又阖上了眼沉沉睡去。

李长安浑身一僵,动也不敢动,直到李长宁的气息逐渐平缓,这才暗自松了口气,缓缓缩回了手。

轻手轻脚出了房门,李长安瞧见外头站着的玉龙瑶,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明日人若是醒了,咱们就动身回北雍。”

玉龙瑶望着门内,“公子不多留几日?”

李长安摇摇头。

玉龙瑶迟疑道:“那……也不追究了?”

李长安又摇了摇头,塞北的夜里仰头便可见漫天星辰,她望向夜幕,轻叹道:“薛东仙兴许是薛弼唯一的后人,我没能阻止裘千人,总不能让薛家也断了香火。”

李长安冷冷一笑:“若是收钱买我的命便罢了,可若是有人指使……”

玉龙瑶缓缓垂头,低声道:“奴婢,知道了。”

红光烛影,喜气盈盈,本该是女子一生中最美妙的一夜。

一身大红嫁衣的屈斐斐坐在床头,身边是早已不省人事的陈知节,她望着窗棂上的大红囍字,只觉刺眼的很。

不知不觉,眼前就只剩一片模糊。

第306章

天奉二十六年凛冬。

长安城第一场雪突如其来,夹杂着北风的冰冷刺骨,雨雪交加。

按照往年惯例,将会有一场声势浩大的迎冬朝会,文武百官齐聚一殿邀功受赏。如首辅闻溪道,六部尚书林杭舟,门下省左仆射萧权等数一数二的朝廷大员皆是由此提拔上来的,故而私下里又有人将其称之为“过江宴”,这殿上的臣子也分为三六九等,有的是过江之鲫,有的只配过河小卒,但更多的是望江兴叹,想打湿鞋都没份量。

今年本该有望成为那条过江之鲫的兵部侍郎陈玄策没能在场,年初便有卸甲归田念头的兵部尚书赵长庚只得一拖再拖。

两鬓染了霜白,背脊也有些佝偻的赵长庚拢了拢大氅,张嘴呼出口白雾,道:“当兵打仗半辈子,最后能在这个位置上享福十几年,也算赚回本了。”

走在他身侧,身形清癯,只着了一身锦鸡补子官服的中年男子将手中油伞往那边靠了靠,自己左侧肩头湿了大半也不在意。

二人都来早了些,在宫门外相遇,便都遣散了撑伞的家仆随从,一道入宫。

这位看似单薄,个头却与身为武将的赵长庚相差不离的中年男子便是左仆射萧权,当年老首辅薛弼广开寒门,这个年仅十六岁便金榜题名的清贫学子成了寒门中第一个飞上枝头的贵子。从国子监稷下先生到翰林院大学士,再到门下省侍郎,最后做上左仆射,萧权可谓是寒门子弟眼中一路平步青云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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