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应识我+番外(14)

作者:半色水浅葱 阅读记录

阿姐,李怀疏?

孔曼云清清嗓子,绷着下巴,不大自信地问:“她怎么说的?”

“说孔医正妙手仁心,为人嫉恶如仇,正直磊落,堪当太医署之表率,只一样不好。”李怀疏笑了笑,“对弈时,棋子握不稳。”

孔曼云脸色青了又白,见李识意笑得一派天真,好似不知道棋子握不稳说的就是悔棋,她若再解释辩驳什么可就多余了,于是咳嗽一声,问康瑶琴:“在此处诊脉?”

“不说天冷风寒,也从无此待客之道,茶水已备好,医正且随我来。”康瑶琴笑得随和。

半个时辰后,孔曼云给李识意问完诊,为表谢意,康瑶琴一路送她出府。

“脉象平稳无甚异常,依您之言,中书令对七娘来说是十分紧要的人,突闻死讯,她一时经受不住剧变以致性情迥异也情有可原。”孔曼云说,“至亲离去,无动于衷才应当好好治治心病罢?”

康瑶琴抬手挑开新垂的柳,听出言外之意,眉目间却无愠色:“医正对我似乎有误解。”

“误解?”孔曼云拎着眉头在康瑶琴脸上瞧了又瞧,端庄有,淑柔也有,女儿过世的难过却半分也寻不得。

她停下脚步,冷言冷语道:“李怀疏的遗体呢?难不成当娘的拿草席裹了便葬了?”

“也得我有的裹。”

“……什么意思?”

康瑶琴侧过半张脸,她今日没来由有些疲倦,睫毛不堪重负般垂下一半:“从头到尾,只闻死讯,不见尸体。”

宫里带来的消息,停灵的殿宇遭了一场春雷,大火烧尽了遗体,御前中官给了几件贴身衣物,劝她节哀,走走过场便回宫复命去了。

真如此凑巧?

康瑶琴心里另有猜测,因事涉九五,不敢妄下论断。

过了月余,那位中官再度携旨意而来——陛下要纳李识意为侍君。

魏郊拿眼风瞟了瞟轮椅上揽风拂柳似的女子,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颇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认可。

康瑶琴欲言又止,魏郊和善笑道:“夫人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依他官阶在御前可称是个人物,姿态却很亲和谦恭,所赐钱财只略拿了一些当是宫里宫外跑一趟的辛苦费,前次传口谕时也是这般谨慎且知分寸,康瑶琴心中作过计较才低声问道:“侍君?”

魏郊笑得不显山不露水:“我绥朝有过这样的旧例。”

先头那位女帝晚年昏聩,听信妖道以阴补阴延年益寿的邪术,纳过几位女侍君。

“我家七娘鲜少出府,何来的机缘?”

“另一中官前几日出宫办差,途经西市有幸得见李侍君玉颜。”

二人交谈就在近处,李怀疏一字不漏地听见,忍不住扶额,指尖搭在眉间无奈地叩了两下,心中连道几声“冤家”。

她悔不当初,上什么街寻什么放生池边的半间凶肆。

第6章 灵媒

三日前,西市。

开市的鼓声响过,东南西北数道坊门齐开,在外久候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涌入,空寂了整宿的坊市倏然被喧闹填满,驼铃阵阵,马蹄嘚嘚,金银玉器满车,丝绸布匹堆叠成山,行走间,奇异香料与异域美酒已引来无数人问津。

远处的九层浮屠有僧侣敲钟,风铎和鸣,铿锵余韵回荡不休。

盛世之相,谁又愿窥见内里的虫洞疮痍。

但窥不见,就不存在了么?

李怀疏的目光试图越过人潮寻找一株独柳。

贞丰十七年,她初入翰林,正月初一屠苏酒饮过,京城衙署尚在休沐之际,一名偷盗宫中财物的内宦,竟被刑问出震惊朝野的大案。

案件牵连者众,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黄自新的得意门生许湎也在其中。

三司会审,重刑逼供,皇权与世家之争暗流汹涌,喝令彻查此案的皇帝不需要一副恳切陈词的喉舌,他要的只是一纸供书,严惩主张新政之人以平息世家怨愤的一纸供书。

审理定案花了大半年,至仲秋,西市独柳旁,许湎等近百人尽数被斩首示众。

史书上寥寥几笔,却使得若干人骨肉离散,连下三日三夜的大雨才将满地血水冲刷干净。如此惨况,世家得到了慰藉不假,但反过来,赫赫君威也如覆在头上的浓厚乌云,遮天蔽日,阴影笼罩在心中,人人自危。

贞丰帝并非狠厉果决之人,不难猜出雷霆手段的背后定有教唆者,此案的处置明面上或可称为帝王权术,背地里稍加琢磨却伤透了良臣的心,黄自新便是那一年奏请回翰林院当个闲官,不再过问朝政。

君臣不睦,小人自会伺机而动,种种乱象皆是朝廷动荡的征兆。

“七娘,你今日第一次出府,怎知放生池边有那什么半间凶肆?”玉芽执着伞,向李识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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