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应识我+番外(228)

作者:半色水浅葱 阅读记录

“你,你……”

曲进宝哆哆嗦嗦地举指对她,原本是想大发雷霆,一个二十来岁的同级官员,资历也不如他,怎么敢直呼他的名字!但不知怎么,这个名字由她口中说出竟分外熟悉,曲进宝甚至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好像在多年前也被哪个人这么训斥过。

他满腹疑窦地看向李怀疏,端详来端详去……不对,不是同一个人,长相不像,年龄不像,身形与声音也不大相似。

“好了,现在回到最初那个问题,你购置这处田庄花了多少银子?”

李怀疏不准备再给曲进宝开口争辩的机会,边踱步边头脑清晰地给他算了笔帐,从他月俸几何到这个田庄占地多少,再到买下田庄总共要花多少银子,最后得出他唯有倾家荡产才买得起的结论。

“我瞧你也不似倾家荡产的模样,那这么多银子究竟从何而来?”

这番长篇大论的演算似乎很伤她的元气,说完便低咳了片刻,有个庶仆形容的女郎拿着披风要给她披上,她摆摆头:“不要紧,我不冷。”

女郎晓得她素来如此,可能是自娘胎里带来的病根,天生畏寒体弱,平时多注意些倒也没什么,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她这干劲十足的样子可能确实不冷,便不再相劝,安静地退到了后面。

“你才来武源几日,怎么将行情调查得如此清楚?”曲进宝听得汗流浃背,却也不得不佩服她心思缜密,脑子好使。

李怀疏都要被他气笑了,反问道:“这是重点么?”

曲进宝半懂不懂,李怀疏想到自己这几日在武源所见民生现状,沉声道:“县令,一县之长,所谓的父母官,近可接触百姓,远可上达天听,你真的知道治下子民过着怎样的日子么?”

“有一年端州水灾波及武源在内的七个县,屋舍被冲垮一片,良田也尽数被淹,朝廷免了当年赋税,隔年又顶着巨大的财政压力恤民减税,此项政策主要惠及田农,但我下到田间去问,要么是不知道这事,要么是确实减了税,却未严格按照比例履行,仍是多收。”

膝盖底下一阵刺痛,曲进宝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跪下来的,他耷着脑袋,腆着脸皮强辩道:“那些个粗人识不得字,看不懂榜上张贴什么……”

李怀疏剜他一眼,随意掷了本账本甩到他身上,冷冷道:“你还敢狡辩!张榜却未安排小吏读榜,你还有理了?”

“是,李大人骂得对。”曲进宝根本不敢看她,叩头在地。

李怀疏先是默认了这个称呼,尔后清清嗓子,纠正道:“是李长史。”

曲进宝也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叫错了人,又抬起头来再次辨认她的模样,仍一无所获,只得悻悻然道:“是,李长史。”

“我称你为县官,你觉得受辱,却忘了地方官才是国家之基石,是维系百姓与朝廷的纽带,你们的地位何其重要。”

“你任职几十年也很清楚,俸禄涨了多少,待遇又是不是一日日见好,朝廷体谅你们难处,屡屡施恩,你们呢?官商勾结,鱼肉百姓,欺上瞒下,粉饰太平,你们便是这么回报朝廷的!”

李怀疏胸脯上下起伏,越说越气,得亏她修养好,否则早就一脚踢过去了。

可是曲进宝自知在劫难逃,心里想着能撇清一条是一条,哪管会不会火上浇油,于是张口道:“冤枉啊,是那刘远山逼我受贿,否则就要杀我全家。”

真是死到临头什么鬼话都编得出来!

曲进宝这是已经开始耍无赖了,再讲道理也无用,李怀疏捏着指尖想遍了所有可以用来发泄怒火的话,却都觉得不痛不痒,憋个半天憋出了她几辈子加起来的第一句脏话:“放你爹的屁。”

兴许是她肤白显色,身后女郎惊异地见到她骂完这句脏便红了双耳,甚至严格说来这句都不算骂,温声细语,不大好意思说似的,一点儿也不凶狠。

曲进宝从没听过这么骂人的,不由一怔,却听她冷笑一声:“怎么?女人骂得,男人骂不得?”

“没有,没有,大人骂得对。”

李怀疏被他一通胡搅蛮缠弄得额角疼,抬手去揉,也懒得纠正他了。

事情将到尾声时,屋外忽然传来动静,曲进宝扭头去看,方才渐行渐近的马蹄声慢慢消失在冬夜中,屋前火把连成一片,武卒取代了衙役的站位,方庭柯提着衣摆走了进来。

这是个约莫四十岁的女人,她一身宝蓝官服穿戴齐整,外面披件披风,走路时步子迈得很大,气宇轩昂地走过两人身边,径直去了主座。

李怀疏与曲进宝一立一跪,俱都向她拱手见礼。

“方,方刺史……”曲进宝抬起头,朝方庭柯咧嘴笑了笑,他努力地抻着脖子,恨不得将脸捧到方庭柯手边似的,好像是想问她是否还认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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