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捉迷藏时逃走了(GL)(12)
在那之前,我会努力收起自己溢出的情感,不再给她造成困扰。
可是……万一收不起呢……那我还是……早一点离开比较好吧。
空气不知什么时候凝固的。芸姐坐在椅子上,脸偏向一侧,而我站在桌子旁。我们不约而同地沉默着。外面的天色暗了,谁也没想起来去打开灯。
然后,我打破了沉默:“芸姐,我……过段时间搬走。等你,脚康复了。谢谢你的照顾。”
“嗯。客气了。开灯,吃饭吧。”芸姐呼出一口气。
然而,灯怎么也打不开。
停电了。
“可能是电缆维护。”芸姐道。
“有蜡烛吗?”我询问。
“有,但是没火,没事——”
还没等芸姐说完,我已经从口袋里摸出火机,打了个响,火苗窜起来了。
蜡烛是客户送的香薰蜡烛,斜对的两个桌角各点一支。火焰照亮了芸姐的脸庞。
她借着烛光,瞥了眼我随手放在桌上的打火机:“很像你。”
她指的,是插画上那个躲在蝴蝶后面的女孩。
我掏出另一只打火机给她看:“这个嘞?”
她怔了一下。
我递给她:“送给你。”
她推辞:“我又不抽烟。”
我笑:“谁说火机一定用来点烟了?点蜡烛嘛。万一再停电呢?”
她说也是,下次停电你大概不在了……
然后她把头低下去,拿起筷子:“快吃,菜要凉了。”
我说要不热热吧,她说不用。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蜡烛的缘故,我们没那么容易沉默了。
烛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好长。
芸姐好像很随意地问:“你呢,去哪里点蜡烛了?”
我摇头。
“跟那个人吗?”她抬起眼睛看我,又飞快地垂下去。
“哪个?”
“那个男人。”她夹起一块豆腐,落到碗里就碎成了两半。
“你怎么也提他?” 我的影子颤了一下。
“搬回去跟他住?”豆腐被筷子尖一点点碾碎。
芸姐误解了。
我摇头。
芸姐不再问了,夹起一簇混了豆腐渣的米饭,送入口中。
“我不认得他。”我看着芸姐的影子伴随着她的咀嚼一下下跳动。
芸姐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我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那还留着你们的照片。”芸姐淡淡地说,目光落在桌角的蜡烛旁。
那次我将相册带回家,顺手放到客厅的桌子上,芸姐一定是翻看了。
我将打火机举到空中,再一次按下开关:“烧掉了。带回来就是为了烧掉的,我不想照片随便丢掉被别人看到。就是因为这个才专门买了打火机。”
“真的?”芸姐突然抬起头,语调轻快了起来。
“当然。估计现在灰烬都被风给吹走了。”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突然要走呢?”芸姐的眼睛里跳动着烛火。
“我……”我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我只是不想给她带来困扰。我,不能够给予她无法接受的爱。
“为什么?”她又问了一遍,眼眸里的火焰好像高了一点,“是不是我让你不舒服了?”
“不,没有……”我转开视线。
“你都不看我,你怕我?”她的影子移近了。
“不怕……”像是要证明自己不怕她,我又移回目光。她的脸离我好近,眼睛里的火焰快要将我烫伤了。我的脸烧得厉害。
“是不是阿杰那小子太吵了?”芸姐轻轻笑出声,气息落在我的呼吸上。
“不,他是好孩子……”我不禁又低下视线。
“为什么,又不看我?”
“我怕我爱——”我疯了。她眼睛里的烛火几乎将我撕裂了。
“怕什么?”她紧盯着我说出轻快的三个字,而后,她的影子再次移近,落在我的脸上。
我的额头一团温热——她温柔地落下一个轻盈的吻。
我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
然后她开始吻我的眼角,吻我的眼泪,顺着我的泪痕一直吻到脸颊、吻向嘴角。
轻轻地,她将一个湿润的吻落在我的嘴唇上。
“还怕吗?”她问,呼吸紧贴着我的唇。
我笑着摇摇头,说我好爱你。
她说我也是,为什么我们没有早点发现呢
她吻得我更深了。
我们的嘴唇嵌在一起,又不断彼此撬开。烛影摇曳,我俩仿佛也成了两盏滚烫的烛火,紧紧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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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猜吻游戏
我又梦见了十五年前捉迷藏的那天。
我走上楼梯,寻找藏起来的妈妈。我推开房间的门,妈妈竟然就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一看见她,我就一下子忘了捉迷藏的事。我跑到她跟前,箱子空空的。
“妈妈,你要去哪儿?”我问她。
“哪都不去。”她轻抚着我的头发。
“可是,你会逃走的吧,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拉着她的手,摇晃着,“妈妈,我就当没有发现你。求求你了,快走吧。”
我急得厉害,拎起行李箱,要去给她装行李。
妈妈只是慈爱地看着我:“瑶瑶,这个行李箱是留给你的。”
“不,妈妈,我不要,你带上它,”我抽泣了起来,“快逃走啊。要开饭的时候,他们就会想起你,到时候就来不及了,妈妈——”
我一边哭,一边抬起头来。
眼前的妈妈不见了。
小小的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房间中央。
我抓起了它的拉杆。
霎时间,手心的物件变得纤长、柔软、微凉。
我一恍神,醒了过来。原来是阿芸的手在与我相握。
她只枕住了枕头一角,依偎在我的胸前,另一只手将我的身体环住,正睡得香甜。她的呼吸很缓慢,像是黑夜中轻盈扇动的透明翅膀。而我的呼吸,则是频率更高的翅膀,将她的发丝轻轻吹起。我听着翅膀们在寂静的房间中彼此交叠,觉得安心而幸福。
忍不住看着她的脸庞,想着她的梦里有没有我。
忍不住偷偷地吻她。
在额头上轻轻啄一下,然后微笑着看她不知情的睡颜。
于是又忍不住啄了第二下。
接着,第三下,落在脸颊上。
第四下,落在嘴角
第五下,落在嘴唇上。
睡得好熟哦。一点也不会醒。
我又向着她的耳廓落下一吻。
“扑哧”的笑声划破了寂静。
“痒诶!”怀里的人捏了捏我的脸。
“你没睡着啊?”我像是个偷偷搞恶作剧被当场抓包的小鬼。
“我睡眠很浅,”阿芸眼角带笑,臂弯收紧,搂住我,“索性就玩‘猜猜下次亲哪里’的游戏啦!没想到这么快就出局了!”
“好狡猾,竟然装睡!”我又忍不住亲了亲她带着笑意的眼角。
“好狡猾,竟然趁我睡着亲我!”她刮了刮我的鼻尖。
“好了,那以后不亲了,我跟你一起装睡。好,睡喽。”我的手抚在她的眼睛上,替她合上眼睛。然后自己闭上眼睛。
呼吸靠近,她吻上了我的眼皮。温热的吻渐渐落满我的脸颊,向下蔓延。我忍不住睁开眼睛,抚摸她。她调皮道:“装睡一点也不专业哦。”
我不管,管它专不专业呢,我要吻她抱她。
也许,黑夜从蜡烛点燃的那一刻就变得格外漫长。那一夜,我们好像度过了许多个夜晚。
早上,看见餐桌一角的打火机,我又想起了那引起误会的相册。
我把盛好的燕麦粥端给阿芸:“你之前好像也不怎么问我自己的事……好像一点不在意我是怎样的人……”
“怎么会不在意?”她纤长的手搭在红底青花的瓷碗上,也像是釉上的某种花色,“因为在意和理解,所以才明白斩断记忆、将过去全部抛下的心情。我也曾是这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