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画师(12)

作者:周二娃 阅读记录

衿带上绣的竹节像是闻台的绣工,浔州的刺绣较为细腻许多,“我在画馆不常去公主殿走动,你要我护你,总得有个办法才是。”她细看着衿带的图纹,不是上年纪的老绣工怕是做不出这等精致物件。

阮倾竹想想,心里有了办法,要名正言顺出入画馆,或是时酒出入公主殿,那便要寻太后给个合适的理由。

时酒是御用画师,平白无故和她走在一起,怎么说也会让人怀疑,她扯过自己的衿带,藏在了披风下,她的衿带不能碰。

时酒手愣在半空,无所谓地收回,“嗯?我的东西。”

阮倾竹将白玉佩从袖子里拿出来,交到了时酒的手里,事情达成那东西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时酒掂着玉佩,不由惋惜,若是面前这女子能说话,那在宫里才叫人忌惮,阮倾竹不傻,甚至说心眼胜过小孟后。

能做个互利者,但不能做仇人,凭着她当日刺自己下的狠手便能探出狠戾程度。时酒琢磨着帮李未晏寻阮氏经书那事儿,现在看来更不好办。

阮倾竹是个将规矩家训放在首要的,绝不会拿经书和人做交换,但是这样的女子,会想要什么呢?她找不出一点破绽。

第10章 伴凤栖雀(四)

官宴后仁宗帝带着家眷前去祭祀,赤临的街道散落着玩过的爆竹,一夜的繁华被晨雾淡去,今年开了春闻台那头要招新兵。

孟素商着好了凤袍从仁宗帝殿中出来,身侧的女官道:“明儿太后还是将您的牌子给了春酲。”

“将牌子撤下来,拿些银子打法。”孟素商步子匆匆,额间无需点花钿,能生得这般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娇态染上了那九天凤的傲气,让人忍不住多瞧上几眼,女官为难说:“这怕是不行,上回太后便查过了,如今指望着您怀上龙子,这牌子撤不下来了。”

孟素商脚步一顿,入宫侍寝推脱不了,她躲着这遭事儿许久了,孟素商抿着唇,“把郑妃的画像送陛下跟前,让她去。”孟素商本可嫁个年龄适当的男子,或者说承欢膝下跟姐姐们一般留在楼闽。

都是孟家的姑娘命不一样,孟素商打小被驯化成了能稳控自己的情绪,不喜形于色好似是皇家主子该有的。

生下赤临脚下的女子皆这般,何况她是朝都皇后。

女官道:“郑妃,被太后禁足了,宴上得罪阮二小姐那事儿,传到了太师府里。”

“怎么没听你说起此事?她做什么了?”孟素商骤然回眸盯着她,近来她都在同内务府清算银子,朝仪司将后宫宴的银两报给户部核对不上。

女官弯下身子,急说:“请皇后恕罪,近来您都在忙宴的事儿,这点小事便没报给您,太后已经惩处了郑妃,郑妃在宴上嘲讽阮二姑娘。”女官欲言又止,那双眼眸不知放往何处。

孟素商提了音量,“说!”

“她嘲讽阮二姑娘嫁的可能是将来您的孩子。”女官尾音一落连忙跪下。

孟素商脸色顿时阴沉,她别过头往前而去,拳头不由地半握,“今夜随便寻个女子替上,若你办不好此事,你这条命也别要了。”

这话说得是难听,但也不无道理,太后的打算连这些妃子都看清了,可况是旁人。

阮倾竹一日不嫁,阮氏不倒,那往后要嫁的只能是她腹中的孩子,这荒唐事任谁听了都觉得好笑。

太后若是没这打算,又怎会只是将郑妃禁足,打个几棍也能堵住宫中的嘴,这么做无疑是在警告宫中的皇子。

二皇子被关在庙里,三皇子娶了妻,四皇子野在江湖做侠客不归家,剩了个六皇子远在璟国。

将阮倾竹留来留去也是想的这一出,夜夜上她的牌子,孟素商委屈得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这深宫磨掉了太多的肝肠寸断。

贞洁这样的东西明明早不复存在,但她偏不想就此认命,她自是懂得太后的筹谋,唯有做了宫里的主人,那这命才是自己的。

……

太后端详着手里的画卷,脸上洋着微笑,画轴是阮倾竹从时酒画馆寻来的。

前段日子南栀刚从盘溪街买来的,那地儿皆是卖四宝的位置,也有面上卖四宝,暗着做别的买卖。

画上是浔州有名的白马寺,上元节便有僧人齐聚诵经,此事能见鬼狮舞动,所谓鬼狮是从旁边的闻台来的戏班子,中间有不少夷川大地来的小部族讨银钱。

赤临不许夷川大地的蛮人入内,能留在此地做生意,或是闲游的,那都得费上不少劲儿打通关系才能进来。

天子脚下无福赏这世间奇景,太后端详一阵夸赞道:“画得不错。”

阮倾竹将目光放到桑珞那儿,桑珞上前一步道:“太后,阮二小姐跟着女画师学了几日,才画成,二小姐每日喜作画,她与奴婢说,只可惜没天根,不如画师作的那般传神。”

“哀家瞧着这画不错,时酒毕竟九岁便作了名画,姌姌你有别的慧根,无需作比较。”太后将画交到女官手里,“找个位置挂起来,哀家要一眼能瞧见。”

阮倾竹跟上太后的步子,随着她往里面走,凤仪殿终是那般雾态缭绕,紫炉烟也跟这人一般卯足劲儿往上爬。

冬日里后宫殿内都喜放置小炉在屋内,小炉上能热茶水,这点倒是和浔州相似,浔州也这般会煨些花生在四周。

阮倾竹扶着太后坐到小榻上,榻边有一小凳,往常孟素商来时便坐这儿。

她看着太后欲言又止的模样,太后凤眉颦颦,端在手里的茶杯也放回了原位,“姌姌可是有话同哀家讲?”

有了这句问话,阮倾竹点头后看向旁侧的桑珞,一番示意桑珞明白了。

“太后,二小姐说,她想同女画师学作画,往后也想画点赤临的风土捎回浔州给阮家主瞧瞧。”桑珞说话唇角含着笑意。

阮倾竹等着她译完才看太后,太后眉头展开,“哀家当是什么事儿,姌姌想学便跟着时酒学好了,那孩子就大你一岁,平日里皇后忙着后宫的琐事,这宫里就几个妃子同你年龄差不多,不过那几个不稳重的主儿,瞧着让人忧心,此事哀家准了,待会儿寻春酲拿出宫令牌,时酒带你出去转转也好。”

孟素商刚到殿门口便听到了这番话,眉间的桃瓣皱了皱,舒展开时换上了笑意。

掌事的姑姑在凤仪殿做了十几年,通报小心都是轻言细语。

阮倾竹往后退行了谢礼,刚直起身子便见着孟素商掀帘而入,“母后,刚听阮二姑娘要跟着时酒学作画?宫里糙人多,难得几分闲情雅致都到了外宫。”

孟素商说话音色细细地,在太后这儿听着没什么威严,阮倾竹行礼后退到了旁侧。

“哀家正说着,你平日忙,过了岁除上下的账目还得你去户部走一遭,朝仪司传的账本哀家瞧着不对,各宫上下往年打赏宫女太监的赏钱不曾计数,今年得将这银子好好查查。”太后这番话倒是也没有避开阮倾竹说,她撇着茶沫抿了口。

阮倾竹低下头候在旁边,话钻到耳朵里,不想听也不成。太后拂袖让掌事姑姑给阮倾竹赐座到对面。

孟素商道:“自然,刚刚侍卫说,五公主昨儿病得厉害,我让小六子去看了看,才发现御膳房的奴才们常年送的残羹剩饭,若是让人听去了,怎么也得往我头上想不是。”

阮倾竹下意识看向孟素商,看来她那日去五公主殿里的事儿传了过来,孟素商是怕她想别的,故而故意说出这话。

小孟后年纪不大,但是论坐后位,绝对是个合格的主儿,阮倾竹欣赏她。

“老五得了肺痨,养在那殿里也没个人看着,内务府这些人常年看人下菜碟儿,皇帝当年留情众多,没细找,多查查指不定还能多几个皇子公主。”太后话语冷淡。

“母后,这宫中谁都想攀龙附凤。”孟素商说,“毕竟也是宫里的公主,她殿中的俸禄这一块儿,我待会儿便去细细查查,总不能叫些奴才在皇族血脉上踏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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