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洛阳边+番外(67)

作者:兰台卿客 阅读记录

裴时霁将右手放在胸口上,行了个罗塔十部的礼,“有劳,我们听闻秦娘子才艺非凡,仰慕许久,特来拜见。”

假母眯眯眼睛,将细皮嫩肉的裴时霁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又将旁边没说话的祁霏扒了一遍,似乎在狐疑罗塔怎会有这般水灵的人,但见她俩的穿着,又似乎想到什么,没再深究。

假母未语先笑,一拍羽扇,“可巧了不是,咱们的秦娘子刚会完客,这会正歇息呢,两位里边请,我这就去安排。”

祁霏跟在裴时霁后面一起往里走,小幅度扽扽裴时霁衣角,问:“她会不会怀疑咱们不是罗塔的人?”

裴时霁小心地打量着四周,回道:“放心,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他们不会怀疑的。”

来不及祁霏多问,两人已经汇入了人群。大堂宽敞,三面皆有楼梯通往上一层,酒气和胭脂味混在一块,着实难闻,祁霏默默往裴时霁身后凑近了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好受了许多。

裴时霁察觉到她的动作,将她揽在身后,带着她上了楼。

二楼的人稍微少了一点,不那么挤了,三人继续走,一直到了三楼,沿着长廊走到尽头,屋子门口挂着块木牌,上面刻着“秦”字。

“这便是秦娘子的房间了,几位慢聊,不过嘛……”

不等假母说完,裴时霁从怀里摸出块金铤并一根金簪塞到假母手中,“我们不过夜,这根簪子,请妈妈喝杯薄酒。”

“这怎么好意思呢。”假母眉开眼笑,收了金子,“酒菜待会我让人送过来,咱们这新出的菜品,保证二位姑娘没在别处吃过。”

假母曳着群裾欢天喜地的走了,祁霏却瞪着假母的背影,用胳膊肘杵了杵裴时霁,阴阳怪气,“挺熟练的啊,来过?点了几个姑娘啊?”

裴时霁:“……”

“那我得数数,好几次呢。”裴时霁忽然开始掰手指头,“一次、两次、三次……”

祁霏恨不得拿眼神戳裴时霁几刀,跟个小炮仗似的“哼哼哼”,干脆不理裴时霁这个烦人的家伙,转身抬手去敲门。

身后响起裴时霁的笑声,“就去过一趟,还是去抓人,没吃过猪肉,总见过。”

听见裴时霁这么解释,祁霏心情扬了扬,嘴角刚勾起来,里面就传出了琵琶声,她忙敛了心神,将心思放回正事上,敲了几下门。

“请进。”

推开门,暖香袭人,内室整洁雅致,三色香炉上飘着袅袅烟雾,窗台摆着几盆修剪得当的盆栽,十二折屏风展开,娉婷身影若隐若现。

弦声不绝,当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两人没贸然走过去,而是等到琵琶声停了,那身影整理衣裳,抱着琵琶,转过屏风来见她们。

面若桃李,眸含春色,一袭齐胸襦裙,眉眼间,风情万种,但并张扬,而被她自身的娴静所吸纳。

容貌之美,一分不差,一分不多。

见是两位女子,秦娘子波澜不惊,缓缓施过礼,逶迤到草帘隔出的茶室坐下,“请坐。”

在草席上席地而坐,三人围着一方小木桌,秦娘子沏了杯茶。

“不知两位来,是想听小女子演奏些什么呢?”

秦娘子太过冷静,话也少,沉稳自持,主人的气度一下子便拿了出来,震得本就另有图谋的客人不知从何说起。

“娘子的琵琶在我们那十分有名,我等慕名而来,自是期待娘子能弹奏一曲,曲目随意,您喜欢便好。”

裴时霁交谈得游刃有余,扯起谎来更是面不改色,祁霏无话可说,附和地点点头。

门外小厮送来酒菜,摆在屋中的长几上,秦娘子便没再说什么,让两人入了席,自己抱着琵琶,坐到长几对面的竹席上。

屺镇胡风更浓,基本是席地而坐,可怜两人都是长腿,挤在桌子下面,没多久就觉得难受,祁霏扒拉来两个小凭几,塞给裴时霁一个,自己靠一个。

演奏开始,珠玉走盘,清脆悦耳,裴时霁象征性地喝了几口酒,便搁下了杯子,正襟危坐,以示对秦娘子的尊重。

祁霏听了一会,没了耐心,主要是听不懂,便随手端着酒抿了一口,却差点没被难喝地吐出来,她仔细看看杯子,才看见酒的颜色有些发白,似乎有什么旁的。

裴时霁小声道:“搀了牛乳,你怕是喝不惯。”

祁霏放下杯子,“太难喝了。”

裴时霁笑笑,两人都没再说话,耐心等一曲奏完,继而拍掌赞叹,“传闻果然不虚,今日一闻,三生有幸,娘子请入席。”

秦娘子起身,整理衣裳,将琵琶放在一旁,却并未应裴时霁的邀请,她的眼神扫过两人,缓缓道:“二位若是听曲,我自当入席;可若是有旁的要问,妾身不过是供人取乐的歌姬,还请另寻他人吧。”

54.夜探

裴时霁和祁霏具是一凛,来意一个字都还没说,就被对方看破了心思,情况顿时不妙起来。

裴时霁笑着看秦娘子,试探道:“秦娘子何出此言?”

秦娘子坐到旁边的矮脚方塌上,与两人隔开段距离,拒绝之态不言自明:“二位若只是寻常喝酒,又何须乔装成外族?”

身份被一语点破,祁霏心中一惊,面上倒还从容,笑道:“姐姐这话从何而来,我们姐妹本就是北边来的,何来伪装二字。”

秦娘子抬起眸子,“罗塔九部的利顿可汗,自继位以来,学习中原文化,吸纳了不少大周才人,两位看模样、听口音,自然不会是罗塔九部的原本住民,那便是大周或东齐人了。”

祁霏的心思快速转了起来,秦娘子的话本就是她俩准备的说辞,这么快就被人捅穿了,难免心中忐忑。

“不错,我们便是于三年前到罗塔九部的大周人。”裴时霁面不改色。

“既是如此,为何这位姑娘连你们自个部落的酒都没喝过?”

祁霏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酒盏,心间一震,真是百密一疏,刚才自己喝酒的小动作全被秦娘子看了去,又或者她本就戒备心强,弹琵琶间,就一直在观察着两人。

祁霏无话可说,秦娘子也不再开口,敛过裙摆,露出个送客的姿态。

裴时霁思索了一会,道:“秦娘子蕙质兰心,想来我们也无需多费口舌。”

裴时霁和祁霏站了起来,向秦娘子弯腰作揖,“既是有求于人,我们也当如实相告。我们并非罗塔九部人,而是大周人,此次长途跋涉来到贵宝地,只为向娘子打听一个人。”

“我说过,我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歌姬,整日里只会迎客送客,旁的一概不知。”秦娘子态度坚决。

“我等尚且没问什么,娘子便说不必问,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有人来问过娘子吗?”裴时霁盯着秦娘子,语气渐露锋芒。

秦娘子似乎被戳中心思,干脆一言不发。她连交谈的机会都不给,根本聊不下去,祁霏有些急了,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裴时霁拉住了胳膊。

“既然秦娘子不愿告知,我们也不好强求,此番上门叨扰,望娘子海涵。将来若是娘子想通了,愿意相告,我等再来拜访。”

裴时霁拉着祁霏往外走,祁霏有些不甘心,小声嘀咕道:“这就走啦?菜还没吃一口呢,你花了好多金子的,也太不划算了。”

裴时霁:“……”

秦娘子:“……”

因这几句,秦娘子多看了祁霏一眼,当她的目光落到祁霏腰间时,她微微怔住了。

*

出了门走出去老远,祁霏还在唉声叹气,小脸上愁云密布,给裴时霁看笑了。

“还在心疼那桌酒菜?”

祁霏抱着胳膊,睨她一眼:“我心疼什么,不都花的你的钱?你财大气粗的,就算再来三五桌不都小事?”

裴时霁:“……”

“哎,我是担心我们此行会不会打草惊蛇,就像你问的,是不是有人来找过秦娘子,问了什么,是什么人?要是秦娘子把我们来过的事情捅给对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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