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第一女宰辅(106)

作者:卢秋柏 阅读记录

萧妧一扫殿中聒噪的群臣,唇角微扬,清晰道:“爱卿请奏。”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咯掉马咯!

第89章 玉汝于成(二)

语言仿佛化为实质,字字句句皆重重地扣在殿中每一个人的心上,当尘封的旧事重新被提起,过往中的伤痛依然会刺穿心脾,汨汨渗出血来。

渐渐地,殿中除却一道铿锵的女声,余下的唯有静默。

“凭什么,凭什么区区一纸不知真假的书信就能判我陆家满门之罪!我陆氏三代为官,代代清廉!为君不曾包藏祸心,为民不曾私饱中囊!家父平生治世之学,只一心为民请命,为主君除积弊!而崔氏,却因一己之私,屠我陆家,杀我满门!”

“京城皇权脚下,竟有人这般胆大妄为,视人命如草芥,连朝廷命官及其家眷都未能幸免,普天之大,还有多少皇权不能一一企及之处,崔氏又会是何等的肆意蛮横,自此可见一斑!”

迟来的控诉无论怎样似乎都无法弥补已经逝去的生命。

陆秋白眼神清明,掷地有声道:“请陛下、娘娘,还我陆氏满门清白,为我陆家做主,惩戒欺世盗名的窃国之贼,以正视听!”

绛紫色的衣袍委曳在地,身姿挺拔的女子于大殿之上再度叩首,和立于金殿之上、龙椅之侧的锦衣女子组成了大殿之中唯二两抹巾帼之色。

然而殿中的其它人此刻都顾不上计较他们坚守的什么规矩,因为此时此刻,要紧的显然是另外一件事情。

萧妧在殿中众人神态各异的脸上一扫而过,声音清晰明亮地问道:“诸位爱卿,对陆家之惨案,如何看呐?”

细碎的议论声纷纷而起,过了好半晌,才终于有人站出来道:“陆氏惨案,简直是闻所未闻,建朝以来所未有,若不彻查,置朝廷法度于何地?臣愿倾举部之力彻查此案,请娘娘下旨!”

说话的是刑部尚书。

然而马上就有人站出来道:“张大人所言有理,不过这个案子,还是交给我们大理寺更为合适,毕竟也是一桩大案,事涉当朝阁老,刑部只需协助就好,娘娘只要下旨,我大理寺必定倾力配合。”

当然也有质疑其它方面的:“陆氏女是如何伪作身份,混入科场的?这其中重重关卡,定然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够蒙混过去的,可见科场上下大小官吏,是多么的玩忽职守,竟然能让一个女子就这样混进考场,此事定要彻查!”

甚至连带质疑起事情真伪的:“卢祭酒为何偏偏在这个关头重提旧事,其中用心定不简单,仅凭她一面之词,如何就能断定崔氏有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年的案子可也是先帝下令详查之后方才定罪的,况且当时是人证物证俱在,才会定案得那般迅速,不过陆氏家眷为何会一夜之间尽遭屠戮,确实是惹人怀疑。”

然而亦有当年的知情之人,听得这样的一份“真相”之后,更多的是惊异与震撼。

杨茂在他们争吵不下的时候,浑浊的双眼悄然重新打量起大殿中的女子,直到从她眉眼之间依稀寻到几分故人的影子,方才如大梦初醒,跨步出列,将玉笏举于前,高声道:“旧案既然有新的线索,无论真假与否,都理当重查,臣请重启旧案,严查内情!”

身后一众红袍也纷纷道:“臣附议!”

“臣附议!”

殿中支持严查旧案的声音渐渐盖过中间几道质疑否定的声音,萧妧见此番局面,尚算满意道:“既然如此,便重开卷宗,再查冤情,定不能再冤枉了好人放走了真凶——”

大理寺卿期待地等着太后接下来的指令。

萧妧却是话锋一转:“不过——昨日申时陆卿在大理寺狱中却遭到了不明身份之人的劫杀,韩凝,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陆秋白脖颈上的淤青触目惊心,殿中的许多人都看到了,可算是铁证如山。

大理寺卿韩凝闻言当即顿首做惊讶状道:“这……竟有此等事!臣完全不知情啊!娘娘明察,昨日臣外出公干,本部乃是少卿刘子贤坐镇,臣……”

萧妧冷哼一声,打断道:“韩凝御下不严,有失察之罪,少卿刘子贤更是令贼人堂而皇之地出入我大俞牢狱重地,你二人既然无法胜任此职,那便都不要干了,革职查办吧!”

韩凝不断告饶着,然而大殿中的侍卫却没有给他继续替自己求情的机会。

萧妧借此机会顺理成章地废除掉这两个崔氏的党羽,正好可以另拔人选,重新调查旧案,可算是一举两得。

然而重查旧案,同样意味着要将陆氏的关系网都一一调查个清楚明白,包括陆秋白这些年的经历以及与她有紧密关联之人。

加之此案本就牵连甚广,不过半日之间,消息几乎就已经传遍了京城各户官宦之家,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紧张于旧事重提,自己会被牵连者,也有目睹了当年惨案发生,却被迫三缄其口心怀愧疚者。

有的人选择继续缄默,静观其变,有的人选择挺身而出,为自己当年的沉默和退缩负责,也有人试图阻挠案件的进一步侦查,彻底销毁当年有关的罪证。

京城如何翻涌陆秋白暂且是不能亲眼所见了,她却没想到卢虹这厢也被传唤入京,只因需要证实她的身份来历。

好在因为身份的揭露,之前那些对于她品行不端、国丧期间狎妓取乐的指控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现在她也算恢复了些自由身,可以在宅中安养,等候案件审理的结果。

“是我连累了师母,千里奔波来京,还要为我的事担忧。”陆秋白愧疚不已。

当初离开崖州的时候她们便已说好,之后要少联络,以免她这边出事牵连到卢虹,如此她才没有后顾之忧,没想到如今还是牵扯到她,好在不是最坏的结果。

卢虹见她自责,宽慰道:“好孩子,你和师母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你的母亲也是我的挚交,为你们走这一趟,不算什么。”

分别不过两年,卢虹的状态看上去却更显年轻鲜活了几分,浑不似年近半百之人。

“你瞧,还有谁来了?”

陆秋白抬眼看去,自门外款款走来一个做道姑打扮的女子,眉目疏朗,意态自然。

“心姨!”

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莲心,只是没想到变化这般大,从前总爱浓妆艳抹的一个人,如今脸上却是寡淡得丝毫没有装饰,衣衫也是朴素无比,一点装彩也无。

莲心察觉到她目光,故意道:“怎么,换一身行头就不认识了?”

陆秋白顽皮道:“哪有,心姨这是返璞归真,徒儿见着又有感悟呢?”

莲心并不准备让她蒙混过关:“哦?什么感悟?”

陆秋白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片刻,最终停留在莲心瞧着卢虹的一双眼上,笑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莲心这才反应过来,作势要“教训教训”这个不乖的徒儿:“好啊,敢打趣长辈了你!”

陆秋白连忙告饶道:“好师母,徒儿知错了,您别打。”

几人许久不见,莲心自然不可能舍得真的下手,巴掌落下却变成了轻柔的抚摸。

当初稚嫩的脸颊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得棱角分明了起来,气质里当真带着几分雌雄莫辨的少年气,远远看去,就该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可在这样的年纪,却承担了原本不该她承担的许多东西,磨去了最原本的锐气,变成了凛冽的钢刀,在沉默中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好孩子,你瘦了。”

陆秋白下意识驳道:“哪有,您看我臂膀上,还多长了二两肉呢!”

卢虹和莲心哄笑成一堂,原本冷清的宅子顿时多了几分人气,似乎平地生出寻常烟火人家的味道来。

姜林拿着药在门外静静站着,没舍得进去打扰。

还是陆秋白眼尖地看到门边一抹熟悉的浅色,主动道:“姜林,怎么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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