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第一女宰辅(95)

作者:卢秋柏 阅读记录

帝王棺椁虽已入陵,但国丧却并未结束,只是所有人的生活依然要继续,除却个别国丧期间禁止的事项,日常的生活已经是渐渐恢复寻常。

朝堂也要照常运转,每一日的奏折如雪一般送进宫,幼帝又无法直接掌事,于是日常的各项事务就落在了内阁和太后萧妧的身上,而太后虽说早有理事之实,于明面上却并非如此。

故而实际上逐渐掌握朝堂命脉的就渐渐变成了内阁,凡是需要上达天听之事,无一不需要先经过内阁的初步筛选,至于是否需要让皇帝乃至太后知晓,便是内阁自己说了算。

而内阁又掌握在崔文海手中,自李自晖逝世之后,李自晖一党早就被崔文海在太后和先帝的默许之下一一翦除,如今又有谁人敢和他说一个“不”字?

更何况崔氏家大业大,势力庞杂,根基之深非一人可以抗衡,就算有忠义之士为此抱不平,又该去向何人鸣冤?

且不说幼帝尚小,恐怕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他的圣旨能否顺利下达恐怕都是个问题,再者相比较擅专的崔文海,朝臣们大多看太后更不顺眼,觉得她萧后意图染指历史江山,与崔文海恐怕是个不相上下的货色,她们哪一边都不想投靠。

但陆秋白不同,她对太后其实并没有朝臣们对她那般戒备敌视,既要仰赖对方支撑起大俞朝廷,又不想对方太过越俎代庖,真的大权在握。

不过由于她目前和太后并没有多少接触,其实对她也没有什么亲近投靠之意。

只不过崔氏却是她必定需要抗衡的敌人,当然,进一步的求证也很有必要。

陆秋白循着整理出的线索,找到可能知晓当年的内情的知情人,准备一一上门拜访。

其中之一便是如今的户部侍郎,关普。

关普从八品的小吏做起,在户部兢兢业业数十年,头上的长官们走的走升的升,才终于让他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子,升上四品,俸禄也终于能够有所结余,日子算是一天天过得好起来。

随着升迁,他的心思也渐渐变得活络起来,想着能够再进一步,是以当陆秋白找上门的时候,他的心情可以称得上是雀跃。

“祭酒大人光临寒舍,真是令某蓬荜生辉,不知找下官,可是有事嘱咐?”

陆秋白扫过一眼屋内,这宅院收拾得井井有条,一看便知是有用心打理的,不等她开口,就有一个妇人前来为她们舔茶,眉目恭敬。

陆秋白谢过,随口问道:“这位想必是尊夫人?”

关普不好意思地笑笑:“贱内粗鄙,让大人见笑了。”

陆秋白不过是随意扯些闲话,想先放下对方心里的防备,也好问之后的话,不过却无意与他继续这个话题,只扯了些其它的闲篇,方才问上正题:“听说关兄在户部做了数十年,想必部中有何内闻,都是一清二楚的?”

关普这才知道她想问的事情想必是户部的一些隐秘之事,斟酌道:“了解不敢当,不过是厮混了些岁月,不比大人您年少有为,初入官场一年不到,便已经是三品大员。”

陆秋白只说:“何必谦虚,你我不过各在其位,各司其职罢了,世人皆求高官厚禄,其实人各有各的烦恼,我看关兄如今的生活就很不错,其实人生所求不就是现在吗?”

关普不在意地笑笑:“大人说得哪里话,人生只有得到,才有资格说没滋味,不曾尝过,又怎知不是自己想要的?”

一番对白下来,陆秋白也算知道他的所求,于是不再多言,转而道:“既然如此,眼下便有一个机会,就看关兄是否把握得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大家突然这么热情,愧疚感+1+1+1+1,这好像不连夜再码个一章都说不过去啊。

第80章 松柏后凋(七)

沿街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普通的生活还在继续。

大多数人所求的不过都是碎银几两,为家人为自己,碌碌几十年,一辈子求的无非就是功、名、利、禄,外有声明地位,家有暖茶热炕。

陆秋白也时常叩问自己,她所求的是什么?

最初她所求的不过是一雪心中愤懑,为着一口气强撑着走上科场,可到现如今,她只觉得自己所求太多太杂,而此身恐怕并不足以她完成自己想做的一切。

万般皆有取舍,她也没办法贪图更多。

若真的剖开自己的心看看,世俗所愿她也并非从未想过,只是不敢想,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这身皮囊是借来的,一旦脱下男装的外衣,她所想要的那种安宁平和的生活真的能实现吗?

曾经的她或许还会天真地觉得那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但现在她已经很清楚那是怎样的泥潭,她不愿落入泥沼,任由自己被琐碎磨平棱角,她宁愿被风霜催打,也不愿被困于牢笼。

她曾坚定得觉得自己坚不可摧,只要能够手刃仇人,没有什么她不可以付出的,但现在她却惶然发觉,自己要对抗的,是一个庞然大物。

无力感顿时自心底丛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注定不会有同行之人。

今年不知为何,初秋之后,雨总是格外地多,十日里有七八日都是阴雨绵绵,陆秋白收起手中的油纸伞,抖落满面的雨珠。

即便如此,蚍蜉撼树又有何妨?

左右不过是一死,死得其所便算是善终。

她无从知晓是否会有法度的公正给予崔氏应有的判决,只能从人心的隔阂上揣度上意。

自先帝薨逝之后,崔文海日渐势大,即便当初太后与之有同盟之实,如今当也视之如眼中钉。

她不想寄希望于变幻的上意,她需要更多有力的证据,需要更加明晰的真相,去还原当初究竟都发生过些什么。

过往的碎片一片片拼接,终于在她面前显现出原本的样子。

当年崔文海尚且未入内阁,同是宦海浮沉,但他的目光却放在如何为自己攫取更大的利益,譬如户部所掌管的茶马盐铁交易。

为着保证朝廷稳固,茶、马、盐、铁均禁止民间私营,为此朝廷另开有专门的盐茶道、茶马道等负责具体的交易管理。

其中尤以茶马道为重。

边境茶马互市本为本朝每年换得必需的良驹马种,维持必要的军需,毕竟她们不得不承认,草原人的马匹确实比之中原的更为精良健硕,若是不想年年收它族牵制,那么培养训练自己的骑兵是很有必要的。

骑兵不能无马,故而好马也就显得举足轻重。

即便不用于组建军队,良驹也是必不可少。

另一方面草原人也同样缺少茶和盐,所以这样的互市交易也算是双方乐见其成,只要她们能够年年换到足够的生活物资,加上大俞本身强有力的军队震慑,草原人自然不会想要冒险侵扰边境,劫掠她们的边民,这也安民利民之策。

而陆易中当时所掌管的正是盐铁司。

茶马互市本就有先例可循,但其中的细则却是大有可为之处,譬如其中究竟采什么样的茶,以什么品质的茶去换取怎样质量的马匹,而换来的马匹有需要注意哪些方面的指标之类。

陆秋白着重调查过陆家出事前后关于这些方面的变动与记录,又去马场和茶仓仔细查过,才觉出其中的不对劲来。

尤其是今年,官仓记录在册换来的马匹均是汗血马,其中以西凉的玉种汗血马为主,此马以通体如玉,奔跑之时其上更泛有盈盈细泽而闻名,可日行千里,耐力非常,是为今年再组一批重骑兵而用。

陆秋白以国子监借马的名义借用过几匹,与描述并不相符,好歹她也是浸淫骑射多年,接触之后更是觉得此马种十分寻常,甚至有些不足,如何算得上是上等好马?

还有官仓中囤着的新茶,一样与记录有所出入。

加之年初端午讯被冲毁的大堤,其中也有熟悉的手笔,上报登记是一个样子,实际所用的又是另一种更为劣质的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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