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第一女宰辅(96)

作者:卢秋柏 阅读记录

这些桩桩件件累积起来涉及的银两数目之多,陆秋白每每略记都觉得触目惊心,更遑论上上下下涉及的大小官员,恐怕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所谓的沆瀣一气,也不过如是。

这些事情,当今太后,曾经的皇后又是否知晓呢?

这个事情最初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想起当年那场来势汹汹的瘟疫,就连身在宫廷之内,被层层保护的皇帝都一样身染重病,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朝廷也不得不急迫地纳入一大批新鲜的血液,以维持日常的运转。

除却她们这些进士及第的,构成整个大俞官场系统更多的是身处基层的小官,她们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考核,只需要能够做事、有人举荐,就能够分得一个职位。

平日里一官难求,但那个时候,朝廷是急需要用人的。

什么事情一旦变得紧急起来,就会容易出现纰漏,平常严格控制的,那时候就会有所松懈。

陆秋白打了个寒战,觉得喉间也有一些瘙痒,这才察觉自己在风里站了许久,遍体生寒,再不进屋避风取暖,只怕明日点卯都要起不来了。

她花了几日的时间将这些时日以来查出的事情细则一一写下,事无巨细,将对应的证人证言还有能够佐证的证据也都细细列出来,确保事情脉络清晰,证据详实,看起来无懈可击。

除此之外,又花了半月的时间走访涉案或是可能知情的大小官员,力求了解得更具体一分。

凡事均亲力亲为,无法假手她人,但她并不觉得劳累,虽然偶然闲暇时也会觉得,要是有个帮手,或是能够培养一批亲信之人就好了,但事到如今已经来不及,崔文海已经渐渐有架空太后乃至皇权的趋势,她必须更加抓紧一些,拖得越久,胜算就越低。

或许是察觉到她在调查当年的旧事,找上她的人也不少,似乎有些人被什么势力替她挡去了,但也有一些避开了她们的哨岗,轻易地到了她面前。

有来找她告发当年之事的苦主,为破碎的拼图再贡献上一个碎片,有来劝她不要继续的同乡好友,有想让她永远闭嘴,再也无法开口说任何不该说的杀手,还有试图拉拢她,拉她入伙的,她们开出的条件高的惊人,但陆秋白并不感兴趣。

甚至有查到她的籍贯去的,好在一开始她就和师母去信,告诉她们是时候离开暂避。

至于她那舅舅一家是否会同样为避免万一而离开,她就顾不上了。

此事干系重大,愿意提供线索站出来作证的人尚且寥寥,更遑论同意与她一同上奏的,陆秋白并没有感到意外,大多数人都有家族亲眷,不能够为了一时意气孤注一掷。

即便崔氏之罪再如何罄竹难书,也需要一个足够有份量的人率先站出来,打破这种缄默,将这些事一一公诸于众、上达天听。

在一个难得晴朗的天气,陆秋白终于带着写好的奏章,沉重地踏上去往乾元殿的长阶。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不等她当殿上奏,便有人跳出来弹劾她品行不端,国丧期间不顾法禁肆意妄为,对先帝大为不敬,要求撤去她的祭酒之职,停职查办。

即便罪名没有坐实,也将有一段时间的停职调查期,她不能再等了。

龙椅之上的幼帝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惶恐问道:“卢先生,可有此事?”

却见阶下的陆秋白持着笏板出列,珍重道:“臣也有本启奏!”

幼帝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不知该如何面对。

珠帘之后传出一道女子的声音:“爱卿请奏。”

陆秋白心神更定,字句铿锵道:“臣要参内阁首辅兼太傅,崔氏崔文海,以权谋私,私自结党,勾连宦官,欺上瞒下,放纵族人霸凌乡里,侵占良田千亩,私吞朝廷拨款,致使阳州大汛,三万百姓流离失所。”

“甚至不惜勾结海寇,连年扰边,借机侵吞朝廷平寇军需,私贩官盐官茶,插手茶马市,以劣茶换劣马,种种罪行,罄竹难书,请陛下彻查崔氏一族,及与崔文海结党之人,清查旧案,以儆效尤!”

殿内尽皆哗然,崔文海却是反应十分迅速,当即道:“卢大人这般说,可有什么证据?无证指摘,可是要负责的。”

陆秋白复将方才所言人证物证一一列举,道:“陛下可派人前往各部以及崔氏族中详查,凡是人为,皆有痕迹!”

小皇帝却满是不解:“太傅、少师,二位皆是股肱之臣,如朕左膀右臂,为何要如此……”

陆秋白坚持道:“请陛下下旨彻查!”

崔文海立即反咬一口:“方才韩大人所言对于卢祭酒的指控,也请陛下彻查!”

也有人站出来替崔文海辩驳道:“卢祭酒若是品行不端,她的话又焉能取信于人?请陛下明察!”

小皇帝看向帘后的女子:“母后……”

珠帘拂动,帘后的女子走上前,身上的龙纹翻滚,但此刻已经无人顾得上这个细节,只听她声音威严,平静道:“既然如此,就请二位先生都暂且委屈一下吧,朝廷会立刻着手调查,若是确有其事,定会给臣民们一个交代,如是有人诬告——”

她眼神一凛,看着殿中的大臣们:“自然也会还二位清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小菜鸡,昨晚熬夜也没码出三千字orz

第81章 松柏后凋(八)

陆秋白顺从地褪去官帽,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

由于案涉三品大员,两人都被押往大理寺候审,狱中清冷,别无遮蔽,两人被分别关进了两间相对的牢房。

陆秋白沉默地看着地上厚厚的灰尘与散乱的干草,略作整理便就此席地而坐,闭目养神,似乎对此习以为常,脸上一丝异样也无。

但崔文海却不一样,他在牢里左看看右看看,捂着鼻子露出嫌弃之色,与朝堂上那个威仪端庄的崔阁老判若两人。

他左挑右拣,只觉得这牢房污浊不堪,半晌也无法下脚,更是无法想象自己要在这里待上不知道多少日,回头却见陆秋白已经老神在在地席地坐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得讽道:“卢大人倒是对这样的地方习以为常,一点也不嫌弃啊。”

陆秋白闻言半睁开眼睛,冷眼瞧着,嘴上也不饶人道:“心如明镜台,何处染尘埃?”

崔文海自然听懂了:“你是说老夫心脏?”

陆秋白好生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崔文海向她哼了一声:“世间何处不污浊?”

“我就不信你卢柏,浑身上下干净得一丝污点也没有!”

陆秋白不知道他哪里得来的歪理,闭上眼懒得与他废话。

崔文海经营半生,靠的就是共沉沦,如今居然被一个二十出头刚入官场不过一年的人压住风头,甚至真的被他拉入他最不想来的地方,最初的那点爱才和拉拢之心顿时全数转变成了忮忌。

他红着眼咬牙切齿道:“卢大人为了名声,还真是豁得出去。”

陆秋白不解其意,只当他在胡言乱语。

但耳边的声音依然在继续,崔文海阴阳怪气道:“卢大人调查得这般详细,应该十分清楚吧?这些事情当中,可是少不了卢大人的岳丈帮忙,为了给老夫使绊子,不惜赔上自己的夫人,哈哈哈哈!真是不近人情啊!”

陆秋白心中一咯噔,仔细思索起之前的调查中可能出现的纰漏,这么重要的线索,她怎么毫无察觉?

崔文海还在继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家那姑娘,还是薛延他侄女,对么?卢大人不妨猜猜,你所检举的这些事情里面,有多少事情会与薛延有牵扯?其中最为获益的人又是谁?”

陆秋白面上不为所动,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她们如何,都掩盖不了你为非作歹的事实。”

崔文海费了半天口舌,却依然不见陆秋白有任何他期待中的反应,当即恨恨道:“我倒要看看,卢大人这般光风霁月,究竟是不是真的一尘不染,毫无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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