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上烟火+番外(123)

作者:常文钟 阅读记录

西苑射猎故意射伤农官取乐的,其实是皇帝柴篌。

“儿知错。”刘毕阮不情不愿磕头认错,低下满脸不服气的头,为得爵位,他忍了,“此番全赖父亲从中斡旋,儿已真正了解柴中绥,日后行事,儿定会无比谨慎小心,再不会犯今日之错。”

刘庭凑气得咳嗽了两声,道:“北线刚传消息过来,那边的接头处不久前被股不明势力端了,柴讷之好生打我们一个时间差。”

说罢,又不放心地叮嘱:“北边事以后你莫再插手,之前让你脱手矿上的事,现可已脱干净?”

刘毕阮支吾一声,摸了摸鼻子:“父亲叮嘱,不敢不遵,矿上诸般儿已不再过手,请父亲放心。”

“只是,殷守康不能继续活着。”杀意从刘毕阮脸上闪过,轻飘飘的话语仿若决定踩死只蚂蚁,“按照最坏打算来看无非是他早已落在柴讷之手里,那么柴讷之必然已清楚駮神铜矿上所有事情,几年前的暴乱也会浮出水面,父亲,殷守康必须死。”

杀死殷守康事情就能平息么?自然非也。

刘庭凑没搭理儿子的话,截至目前为止,他派出去的精锐暗探们未探关于殷守康的任何消息,仿佛下午时见到的那份殷守康供词只是幻觉,而真实的殷守康,或许早已在几年前的暴乱中化为一抔黄土。

他深知那不可能,柴讷之不会拿这个诈他,殷守康若没有死,只能是在去冬年底太上遇刺那阵子时被柴讷之找到的,只有是因为找到了殷守康,太上遇刺及后来卧病的事,才能有最最合适的理由。

刘庭凑语重心长叮嘱儿子:“以你资质,万不可再与梁园为敌,此前你又是给柴讷之下·毒,又是想对李氏女下手,柴讷之之所以没有追究,不仅是因为当时有和光在,更因为她要留着我们反向约束公家。”

“柴讷之疯了罢?”刘毕阮不屑冷笑,“她脑子被驴踢了,竟然以为我们会和公家不一心。”

刘庭凑简直想踹王八蛋儿子几脚,让他醒醒神:“而今和光罢免,朝堂里再没人能约束梁园,倘再有今日之事,我的儿,那便是我们父子二人的大限到了!”

“是,父亲,儿子再也不会冲动鲁莽,再也不会轻易招惹柴中绥。”认错谁都会,真认假认且另作计较,刘毕阮深知父亲是自己最坚实的后盾,大事要事上,他还是肯低头认这个错的。

刘庭凑转头看一眼诚惶诚恐情真意切跪在地上的儿子,终究于心不忍,道:“起来吧,别让你母亲一会儿进来看到你跪着,明日你去递折子,就说我想念女儿,想要进宫探望皇后。”

怎又突然要进宫了?刘毕阮不知父亲作何打算,应了是,站起身问:“不少朝臣排着队等拜访您,朝中如今新势力正兴,父亲此时去见皇后,是终于肯……”

肯从皇嗣入手了?

刘毕阮始终认为生儿子是女人栓住男人心的重要手段,他正是如此被栓住,自然觉得此理套在别人身上也管用,他知的,柴篌很是宠爱皇后,对皇后也很是大方,甚至也颇愿意听从皇后的话。

可是柴篌在朝堂上提拔起以谢知方为首的一帮翰林官,隐隐与刘氏势力形成对抗时,父亲是反对利用皇后来挽回局面的。

“公家还是年轻,急功近利,”刘庭凑边分析,边教导儿子道:“他为赶走和光那头老虎,不惜引只花豹进朝堂,还试图把刘氏这把握在他手中的利刃装进鞘里,他把花豹子当成大狸猫,迟早要被谢知方反咬一口,我们不必着急,等他被咬,知道疼了,明白谁才是他真正的后盾了,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刘毕阮佝着肩背,偷瞧父亲一眼,又偷瞧一眼。

“何事,说。”刘庭凑估计老妻熬药快要回来,把发脾气时用到的茶盏放回了桌中间的漆盘里。

刘毕阮自然会察言观色,知父亲忌惮母亲,料到父亲接下来不会再罚他,斗胆问:“柴中绥既已知我们卖铜,还欠了东厥钱,她必会以此大做文章,我们处理干净朝堂后,是否拐回来再——”

他以手比刀,做了个宰杀动作,凡阻刘氏之路者,死!

“可。”刘庭凑淡淡点头。

刘毕阮乍喜,正要再言,且听他父亲继续轻声道:“然后你就能坐在家里,静等九方边军及诸州卫军杀来汴京,找你血债血偿。”

害怕儿子不信,刘庭凑还鼓励道:“其实压根不用边军和卫军出手,光是梁园里那几千上御卫,便算追杀到天涯海角,哪怕父死子继代代相传,他们也会让你、让我们刘氏一门血债血偿,不信你可以试试。”

说完这些,老头气不过,伸出一根手指隔空指过来,中风似的用力点他:“别逼我插手去管你院里那些事,戒酒色罢我的儿,再这样下去你脑子会坏掉的!”

【📢作者有话说】

谢阅

这次来的老师有个口头禅,“看文中”,无论解答哪种题,她总说“看文中”“看文中”“看文中”,文钟同志又正好坐在第一排,别说不敢打瞌睡,那是连想看看几点了都不敢拿出手机:)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苏 5瓶;

54 ☪ 第五十四章

◎血溅梦梁◎

汴京夏季里天况多变,晴空万里和暴雨倾盆之变不过在半盏茶之间,是日夜,内外闷热,乃风雨欲来之兆。

“戒指找回来了?”李清赏坐在干净竹凉席上,歪脖问掀帘进来的人。

柴睢手端漆盘点了下头,把捏在另个手里的戒指递过来,同时侧对李清赏坐在了床旁凳柜前。

李清赏伸出手,柴睢给她把戒指戴上,转过去继续捣鼓漆盘里放的瓶瓶罐罐。

李清赏看看重新戴到手上可谓失而复得的戒指,又看向沉默着调配药膏的人,这人大多数时候嘴里没话,有话时话也不多,听舒督总说,阿睢性格肖似故去的相父林敦郡王。

可天妒英才,林敦郡王的结局至今让许多人无法释怀。

有些事情总是让人思及悲伤,李清赏摩挲着戒指,故意把语调放轻快:“我发现涤尘她们寻常时用的托盘是普通托盘,每次你端时便都端的是漆盘,听人说漆之一物甚贵,百里千刀才得一两。”

漆器本来就是贵族才会用,李清赏在庆城时,也只在知府母亲的寿宴上见过件精美的漆器,一杯桊用百人力,一屏风就万人功,漆难见,太上这里漆器多不胜数。

“库房里似有件漆绘屏风,鲜艳亮丽,你抽空去看看,倘喜欢,回头让涤尘带人搬过来屋里。”柴睢动作熟稔地调配药膏,用带圆头的金色细杆挑子均匀搅拌敞口小瓷盒里的几样膏药。

在不紧不慢的搅拌下,各种颜色的膏状物逐渐融合,变成淡淡银灰色。

柴睢转过来,头也不抬低声道:“裤腿挽到膝盖上,擦药。”

李清赏依言慢慢卷裤腿,方才沐浴时看见膝盖和小腿正面磕出一片片淤青,此刻稍微一动就疼得她发颤。

裤腿挽上去,烛光下的肌肤白皙细腻,泛着玉脂般光色,愈发显得那几处淤青狰狞可怖。

如此对比存在视觉冲突,柴睢眼神变了变,那瞬间,她杀了刘毕阮的心都有。

李清赏不知对面人心里在想甚么,只见她低头用挑子挑了药膏,极轻极轻抹在淤青上,再换用指腹将它一点点涂抹均匀,药膏触感凉凉,柴睢指尖在这闷热夏夜里竟也是凉凉的。

“哎,”李清赏看着柴睢低垂如条黑线的眼睫,忽好奇问:“都察院司中官员以权谋私,与人勾结抓了无辜的我,叫我遭遇半日牢狱之灾,你说都察院官爷会否因此给我点补偿?不能让我平白坐一下午大狱叭。”

柴睢停下擦膏药,掀起眼皮看她:“好像是有补偿,想要?”

“为何不要!”李清赏眼睛一亮,捉住柴睢另只手颇为激动,“多少多少,他们能补偿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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