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上烟火+番外(157)

作者:常文钟 阅读记录

李清赏同皇后刘俪吾没有任何旧要叙,听闻此消息她却为之一振,拉住柴睢手道:“正好可以和你一道入宫。”

为使柴睢相信自己,她拍胸脯保证,“带我去一定会有用,绝不给你拖后腿。”

她太了解柴睢,只恐这家伙忍气吞声,太上良善,遇事愿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对别人来说,那退一步的非是海阔天空,而是可以变本加厉的欺负,李清赏定不允谁再欺负她心中人。

“我怀疑你非要跟去大内,其实就是为看最新鲜的热闹。”柴睢笑着打趣,觉得如果李清赏同她一起去大内,她其实会更加安心,更有底气。

李清赏笑起来,像被戳中了小九九,打哈哈挽着柴睢胳膊往外走:“就这么说定了,老子舍得一身剐,陪你上刀山赴火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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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大内,紫宸御极,世人眼中权柄荣华滔天富贵之集所,森严威肃高不可攀。

进重华门往北去,路过片荷塘,路两侧柳枝繁盛,茂若圆冠,柴睢步行着,朝荷塘对面绵延无尽的朱色宫墙抬了抬手,口吻淡淡介绍:“那边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东宫,她从六七岁到十六七岁的住所。

隔着垂柳和水塘,东宫金钩铁画的建筑群,矜持地向陌生人展现出它华丽而生冷的一面,看得李清赏直撇嘴:“它应该不如梁园住得舒服,没甚么人情味。”

柴睢无声笑,说话也不避前后跟着的宫人:“作为过来人,确实能告诉你,东宫住着不如梁园舒坦,那边朱墙是道界线,里面的人想挣脱枷锁冲出来,外头的人削尖脑袋想钻进去,殊不知等到后悔时,身后早已无有退路可供转身。”

这些话非亲历者不得其解,连李清赏也不敢说能明白其中含义,她只能大约从柴睢话音里,听出几分悟已往之不谏的坦然。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边说着话边行走在大内宫城,淡静得全然不像是羊来入虎口。

皇帝病了,在他日常起居和处理政务的宣汨殿,据说皇后此时也在,宫人引李清赏与太上同往。

步行许久,柴睢给李清赏介绍许多地方,待不紧不慢来至宣汨殿外,禁卫军远远拦住第二批卸了佩刀的上御卫扈从。

宫门外拦下舒照和一批披甲执锐的上御卫,宣汩门外拦下第二批赤手空拳的上御卫扈从,这是皇帝柴篌对太上柴睢的最大容忍。

手里沾过人命的上御卫武人,光凭直觉便嗅出宣汩门里蠢蠢欲动的兵刃火药味,众人眼眸如鹰敏锐地将周围打量。

入门时,等候在里面的宫人阻住太上与李清赏去路,要搜身以确保无有利器携带至御前。

李清赏看见柴睢正冷下脸准备令退这宫人,身旁忽一道劲风扫过,不待她反应过来,面前小宫人已飞身跌出,头上纱帽骨碌碌滚出去好远,小宫人蜷缩着跌倒在地,万分痛苦中偏呻·吟不出声来。

有那么瞬间,宣汩门下死一般寂静,随即禁卫军反应过来,呛啷的拔刀声齐刷刷响起,为首者大声呵斥冲进来踹飞宫人的侯郅风:“皇宫大内岂容放肆,左右,将人给我拿下!”

训练有素效忠皇帝的禁卫军,齐刷刷列阵门下,以身将柴睢李清赏和同行的上御卫里外隔开,有两名禁卫军卒上前来拿人,被侯郅风两脚踹开,禁卫军手中冷刀并几把手铳,一时间齐刷刷对准上御卫副督总侯郅风。

站在中间的禁卫军小首领斥问:“天子门前动拳脚,尔欲反乎?”

“老子是梁园上御卫军,惟忠我主殿下,”侯郅风脑门对准面前黑洞洞的手铳管,与身边七八上御卫兄弟并肩而立,逐字逐句道:“今若谁人胆敢在太上梁王面前放肆,天涯海角,上御卫必要他付出代价!”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若是结下仇怨,哪怕天涯海角,哪怕父死子继,上御卫也要寻而报之,典型悍卫风格。

而大内如今是禁卫军地盘,岂能让梁园上御卫在这里叫嚣。

禁卫军小首领出来上差时领有任务,激怒上御卫扈从拔刀相向,证明左近别无他人出来相助这就够了。

小首领也不想和昔日旧主对着干,枪管顶着几个上御卫的脑门,大声斥了侯郅风几句,便回头着人把被踹倒的小宫人抬下去,适可而止,息事宁人。

这一抬不要紧,禁卫军才发现,小宫人被踹断了好几根肋骨,人已直接疼得昏过去,禁卫军小首领暗暗看侯郅风好几眼,心中暗暗琢磨,如果和侯郅风交手,自己可否有几些胜算。

门口的下马威轻易解决掉,在去往宣汨殿路上,李清赏避着前面战战兢兢引路的小宫人,紧挨着柴睢低声问道:“那一出算甚么,他在试探你?”

柴睢低下头来听,同样低下头来答,笑腔隐约:“他德行也就这样了,若是过会儿在里面动起手来,你可得全力支持我。”

经过方才的剑拔弩张,李清赏指尖尚忍不住轻颤,眨眼间已被柴睢带得生出笑意,她下意识把太上打量一遍:“你会打架?”

柴睢满脸可牛气的表情:“我相父擅苗刀,谢太傅擅拳脚,郁阁老擅弓马,再有赵大爷实力不详遇强则强,随便哪一位都是举足轻重,我由她们带教大,学的是远战近搏,进可攻退可守,还能不会打架?”

“哇!”李清赏轻声叹,充满崇拜,“不知道原来你师从名家,这么厉害呢!”

这一刻,太上虚荣感无比膨胀,自信心无比强大,仿佛能徒手掀翻一头牛。

万分庆幸随之和阿照不在身边,不然姓柴的哪里有脸说出这些吹牛大话。

打架,挚友三人里头她是先惹事先挨打的那个菜团子,等对方上了钩先动手,阿照负责跳出来暴揍之,随之负责处理善后,若是被对方不依不饶告到家长那里,鼻青脸肿的菜团阿睢就会被推出来挡枪——“你看,他把阿睢打成这样,我们当然不会放过他”,三·人·团从小分工明确。

这些事柴睢才不会告诉李清赏,而是脑子一热夸下海口,说回去后抽空拉太兴重弓给李清赏看,保证箭无虚发。

在李娘子的一声声夸赞崇拜中,太上飘飘乎不知了东西南北。

何其美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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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 第六十九章

◎耍猴◎

两人一路低低口角,不知不觉间,也就穿过空旷的殿前路,来到宣汨殿外。

“太上皇帝千秋万岁,”满脸愁容的马宝楠,迎上前来拾个礼,跟没了亲爹也悲戚戚,“公家和娘娘都在里面,公家吩咐您来不必通名,直接进去就是。”

不必通名本就是太上权力,被这样一说,仿佛是柴篌多么友爱手足,多么敬重太上,特意免她通禀,柴睢心里嘲讽,与李清赏一并迈进及膝高的门槛。

初秋季节,秋老虎刚走,正午时天温且热,宣汨殿里门窗紧闭,屏风环绕,草药味缭绕中,柴睢觉出兵锋气。

皇帝起居的内殿里,从进门开始便排排列列坐满柴氏宗亲耆老,最打头的孤身坐首座者,是现任宗府大宗伯,照理说柴睢得尊称她一声姑奶奶。

姑奶奶此刻面无表情,叫人猜不出喜怒。

柴睢进来后,顺着两侧人堆向里看去,月亮门隔开里外,以大宗伯为首的众宗亲坐在外面,里面龙榻前帷幔半垂,皇帝柴篌满面病容靠坐床头,皇后刘俪吾坐床边掩面低泣,屋里气氛怪异。

太上驾到,宗亲纷纷起身行礼,大宗伯颤颤巍巍欲撑手拐起身,被柴睢拦住免礼。

殿内外未留使唤者,柴睢也不好使唤哪位宗亲给自己看座,自到那厢搬把椅子过来,放在大宗伯空荡荡的对面。

搬椅子时,来至某扇环墙屏风前,兵锋气隔着屏风往柴睢身上扑,无人发现柴睢神色飞快阴沉了瞬息。

柴睢顺手按李清赏坐下,在满屋宗亲暗暗注视下,若无其事寒暄道:“孤甫自北山行宫归,耳目暂塞,不知皇帝现下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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