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76)

在突厥内战爆发大约三个月,天入寒冬之时,魏会回来了,他并不是独身来的,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极为狼狈的王子,是都蓝可汗兄长的幼子。都蓝的汗位是从兄长那里接来的,都蓝死后,突利即位,便十分担心这位王子夺位,这位王子过得便不怎么好。

大约是从小就战战兢兢的压迫之故,王子并不像大部分突厥人那般凶悍勇猛,反倒有些中原人的温和气质。

这回大战,他部下的一丁点人马牛羊都叫突利借机征走了,战起,他便十分狼狈,无自保之力,就在他东躲西藏之时,遇到了魏会,魏会真是个大好人啊,危难时候救了他。

救了他之后,魏会便提出要带他回洛阳,这边局势太乱,他无一兵一卒,难免被杀害,不如往洛阳避难。王子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便跟着魏会来了。

他本是以为自己免不了要受大夏人白眼的,只是他身陷如此狼狈之境,至少先活下来,再图其他,王子便想好了,不论怎么被人挑剔,都要忍耐。谁知,到洛阳城外,他得到了十分郑重的迎接。皇帝派了官员,置了车辇,将他迎入皇宫。

入了皇宫,王子又受到了大夏皇帝热情的款待,就如回到了自己家一般,宾至如归。

到了这一步,王子仍迷茫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太子却看明白了——皇帝想要扶持这个软弱的人做突厥的新主!

这个人定然是早就定下,而不是匆忙决定的。从魏会出使开始,这个局就开始布了。天时地利人和,恰好都完备,这局方能成型。

太子极不自在,达旦的使节还在京,大夏却已预备公然违背和亲的诺言了。

不不不,和亲仍旧是要和的,只是驸马不是达旦,而是这位不幸的王子。

达旦的使节被这突如其来的□□弄得满头雾水,他跑去质问那位十分良善的鸿胪寺的主事,主事道:“吾亦不知,吾下臣耳,如何知此大事?来使莫急,待吾为你打听。”

只拖着他。

而王子,早已被这近乎天上掉馅饼的事给惊呆了,过了半日,方反应过来,简直要喜极而泣。

皇帝笑道:“公主与你,却不忙成婚,待你成可汗,再来派使者求亲吧,结两邦之好。”

王子顿时又急了,他在突厥,已无立足之地,如何成得了可汗?

皇帝当即大方道:“朕借兵与你。”

魏会在一旁笑着捋须,在王子不敢置信地望过来时,他慈和地颔首,道:“只盼王子勿忘今日之谊。”

王子激动地语不成调:“若有那日,定以□□为上国,岁岁入供!”一面说,一面还惶恐地望向皇帝,只恐他反悔。

皇帝大为满意。

一旁的太子已在心中深深地皱起眉头。

对于这乱糟糟的局面,太子是不满的,在他看来,总要扶持新主,也该扶达旦,大夏乃大国,该有大国气象,既已答应,岂能出尔反尔?

可他又知道,达旦心怀野心,非可靠之人。这前后矛盾之下,便令太子极为纠结。国无信不立,他总觉如今朝廷行径不磊落,令他这储君也蒙上了羞耻,也令他十分担忧长此以往,大夏不再为番邦所信,该是如何的悲哀。

这些,太子都放在心中不敢说,经过上回,他已学得忍耐与慎重,并不会轻易将看法表露出来。然而,皇帝注重对太子的培养,便将此事拿来与他分说。

听皇帝口道以国为要,不可死板,需能通变。

太子终是忍不住,担忧道:“达旦那里,如何交待?”

皇帝一怔,不悦道:“一旦王子成可汗,达旦那里,还需什么交待?”到时候,达旦是死是活,犹未可知。

太子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第39章

魏皇后是在皇帝登基隔年过世的,那年,夏侯冀九岁,也就是夏侯沛如今的年岁,已立为皇太子了。皇帝怜其丧母,待他无比关爱,择师选能,事事过问,又见夏侯冀还幼,便不十分要求他,不论学业日常,都甚为宽容。

太子太傅是高丞相,然高相秉政,忙碌朝堂,自不能日日来授课,便有太子詹事来讲课,太子詹事是个老先生,文采斐然之辈,尤重儒道。太子因生活安逸宽容,便觉儒道甚合他意,学得也格外认真。到如今,温润如玉不假,深究起来,太落窠臼,过于死板了。

皇帝近几年重视起对太子教导,眼下见太子虽未显不满,却也不发一词,便知太子这是不赞同。

自□□年前楚越一战,越国颓势已定,虽仍称国,却接连割让城池,如今国土已不足从前一半,越主成括有志重整山河,奈何越军在楚越一战中折损大半,越国人口不足,再征兵,也整顿不出一支雄师,最为关键的是,越国已无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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