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在上(58)

如此想着,宁昭仪虽还是陪着笑,与温惜玉说些小孩子不懂事,一会儿再让人带来和她见礼这样的话,但是心中总是生出了许多怨念的。尤其是看到温惜玉望着小公主落跑的方向,皱眉久立的模样,宁昭仪对小公主便更是不满了。也不知当初文妃是如何管教女儿的,今日竟是如此模样。

对于温惜玉而言,宁昭仪的面色与想法,都不在她的关心范畴之内。她只是觉得,自己许是眼花,那个惊恐着望了自己一眼,便转身落跑的孩子,为何和自己念叨了数日的小宫人有着同样的面庞。不,定然是自己眼花,金枝玉叶的身子如何会有那样的伤。有那么一个瞬间,温惜玉觉得十分紧张,甚至是害怕,急切地希望有人来告诉自己,刚才跑走的孩子,和那个小宫人,一点儿都不一样,希望有人来告诉自己,当初自己拒之门外的孩子和现在急切寻找的,不是同一个人。温惜玉侧身向后求助般地看了一眼夏容,继而颓然醒悟,那日看到小宫人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没有人能证明自己刚才是眼花,也没人能证明那是根本不同的两个孩子。

这样混乱的情绪,让温惜玉也有一种想要拔腿离开的想法。或者人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逃离虽不是最佳的选择,但总是第一个出现在脑海里的想法。没有人能无畏地面对一切,除非她真的无知。

温惜玉在后背被夏容轻轻推撞后,才恍过神来。宁昭仪勉强着的笑意和贫瘠非常的解释终于得到了温惜玉的关注。明明刚才太后才说过,身为皇帝宠妃,后宫中位分最高的妃子,当与其他嫔妃好好相处,以求平衡后宫。但是此时此刻温惜玉一点都没心思按着太后的话,虚伪着进行一场实践。令人放下太后所赐的糕点,温惜玉随意敷衍了宁昭仪几句,便借口身体不适匆匆返回瑶华宫。

至于温惜玉这般心生慌乱的求去之意,在宁昭仪眼里那就是切切实实的不满,对小公主的,也是对自己的。宁昭仪想起那日在太后宫中,与庄华妃一同向太后递话的举动,忽觉自己实在蠢钝。就算太后一直大公无私,就算温惜玉与太后只是远亲,但总归她们都是姓温的,亲疏有别。自己那日本只是想借着两位公主的名义,请太后怜悯,促着皇帝多来看看,可是庄华妃一搅和,还是明打明地扯到了温惜玉身上,自己实在不该……

就在宁昭仪千般懊悔万般盘算之际,本想一路行回瑶华宫的温惜玉,倒底还是转了个弯,去了存艺馆。

每年太后,皇帝,皇后,皇嗣及居于妃位的妃子,到了生辰时,便会由存艺馆的画师为其绘制画像一幅,或自取回宫,或留于存艺馆库房内。前阵子,温惜玉身子开始好些时,也有画师来为新入宫的妃子作画一幅,这才知道这一惯例。后来温惜玉问其要故皇后姜韵茹的画像时,却被告知,都被皇帝取走了。温惜玉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对存艺馆有所兴趣,想不到没隔多久,竟又要为了另一桩事情,再去一次。

小公主一共有六个画卷,出生一张,一至五岁各一张。温惜玉记得自己刚入宫时,姜韵茹和自己说过,小公主是四岁,看来就是在这几个月里,过了五岁的生日吧。如此想着,温惜玉让画师直接打开小公主五岁时的那幅。

果然,不是眼花。这宫里的画师,手艺倒真是不错,五官身材处处细致,一眼看去就和心里的那个影子对应上了。温惜玉望着画卷,默默苦笑,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兜了这么大个圈子,舍近求远地来这里求证。不知道这究竟是在躲避什么,或者今时今日的自己,已经不愿意,也没有直面事实的承受能力。慢慢地,也开始学会用一些相对而言平缓的方式,去接受其实早已猜到了七八成的事实。

苦笑着,笑着笑着又有些自嘲,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原来,无论是被虐的小宫人,还是坏心眼的恶主子,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这些天的挂心与担忧,托人去办的打听和安排,甚至方才在太后那处的请旨,就如同自己独自演出的一场戏,从来没有对手,莫说观众,连自己都看不分明。

从头到尾,那个孩子就没开过口。就算那一身宫人的装扮对人有所误导,倒底还是温惜玉自己想多了,非但想多了,而后还惦记多了,准备多了,计划多了……温惜玉虽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但是她并不是一个会迁怒别人的人,只叹自己太过天真,又总是有些奇怪的执念,而对自己有了些失望。

既然已经确定,其他的五幅再无去看的必要。温惜玉摆摆手,示意画师把画收起来,准备起身离开时,却又不自觉地往画师正在卷起的画卷上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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