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在上(59)

“等等。”温惜玉伸手压住画卷。画师看了一眼突然皱紧眉头的温惜玉,松开卷着画卷的手,重新把画在桌上铺平。

因为之前来看画像的主要目的,是确定小公主和那日撞见的孩子是不是同一个人。所以初看时,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眉眼与长相,直到刚才准备离去时不经意的那一瞥,温惜玉才发现自看画第一眼起,心中那隐隐的怪异感来自于哪里。

这幅画,画的是小公主在檐下赏梅,檐边垂着冰凌,地上是皑皑白雪,趁得鲜红的梅花格外艳丽。只是比梅花更为娇美的,却是小公主的笑颜。画上的那个孩子,穿着一身淡粉的小袄,俏生生地模样很是精神,眼若星辰眉似月,弯起的唇角满是愉悦,幸福满溢露于言表。

初初看来,这幅画很是符合一个被皇家娇惯着公主形象。只是……温惜玉总是想起那日在故皇后宫里遇到那个孩子时的情景,垂头抱着膝盖低声抽泣的模样,胆怯着害怕别人亲近与触碰的模样……于是怎么看这幅画,都觉得别扭。

人的某些心境,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那日在故皇后那处见到的孩子,身上的悲伤与寂寞,温惜玉可以感觉到。甚至温惜玉曾经觉得,正是因为那与自己相似的感觉,才有了自己这些天的惦记挂心。这种如同阴霾附身一般的情绪,又岂是那么容易开解?

此时已近正午,存艺馆的人本就不多,库房里也只有温惜玉和夏容,再就是跟进来伺候的这名女画师。温惜玉想了想,问道:“这画是什么时候画的?”

女画师的眉毛微挑,这画一般都是生辰前一日开始画,到生辰当日完成。想来倒是这德妃新入宫,很多事情还未了解……只是这新妃进来数月,连这些门道都没有摸摸,也实在……虽是如此想着,女画师却是低了头,掩了神色,将画卷翻了过来,指着背面右下角的小字,回禀道:“若是为生辰专门作的画,都是前一日起草,生辰当日完成,而后在画卷背后标注时间。”

也就是说,落款就是生辰当日。温惜玉弯下腰,细细认了那行小字,竟是新作于几天前。再默默计算一下,居然就是在故皇后宫中撞见小公主那日。

“这幅画倒是画得精细。只是怕是生辰那日,要画上整整一日吧?那倒是整个日子,都用在保持姿势不动上了。”若是如此,那自己撞见的是谁?温惜玉又有些迷糊了。

“谢娘娘夸奖。”女画师低头拱手谢了恩,又继续说道:“这画都是生辰前一日作了底稿,接着连夜凭借记忆完成,生辰那日,只是送去给主子看一眼,就算完成了,并不需要主子花费太多时间。”

温惜玉没想到女画师会突然谢恩,顿了一下问道:“这是你画的?”

“正是。”女画师突然想起那个许久未完成的任务,“不知送去娘娘那里的画像,娘娘是否看过了?”

“画像?我的?”温惜玉看着默默点头称是的女画师,似乎有点眼熟啊。进宫以来,身边人来人往的,自己身子不好,没那个精力,多半只是记了个脸熟。“你是前阵子替我画过的那个,你叫……陆英。”看着画像背后小字旁的落款,温惜玉好歹记起来,某日自己倦极,还被拉着半躺着画了一张画,自己迷迷糊糊的,只看了那画师几眼,就闭目养神了,想想和眼前这个人,还真是有点像。

画像的事情,温惜玉根本记不起来,只是推说回宫再看,便转回了小公主的事情上。既然面前的这人,就是替小公主画这幅画像的人,那么问一问,总是能知道点什么的。

听着温惜玉那些诸如画像是否如实展现了绘画当时的情景这样的问题,陆英觉得这些问题真是犀利到难以回答。

若是往日,这些问题也没有什么。偏偏这张画像,的确是有问题的。给主子的画像,大人的自是要展现端庄大气华贵,画出的孩子当然要活泼可爱,这是指一般时期。可是像是小公主这种,刚刚丧母,就过生辰的画像,多半是要表现出一点对亡母的哀思的。于是也是照着这个惯例,去画的。可是,那副小公主略带忧伤神色,坐在屋檐下呆呆望雪的画像,在生辰那日清晨通过了宁昭仪的审核,却在皇帝那处被驳回了。

“这是什么样子,重新画,往喜庆了去画!”

皇帝因此暴怒,驳回要求重画,不过是数天前的事情,此时想来那般暴躁的话语如同尚在耳边。陆英微微转动手腕,那时被砸到的手腕现在还隐隐有些作痛。皇家的事情并非自己可以过问,于是赶制一日,才在小公主生辰当晚赶出了这副画像。如今德妃问及此画是否写实,倒有些探究绘画当日情景的意思,实在有些难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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