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帝(6)

作者:俄罗斯小明 阅读记录

赵泓瑾提笔又是一行,“问夫人罢。”

小蘼道,“我没饿呢,就想喝些清甜的。”

芍药道,“那就做桂花酒酿圆子罢。”

小蘼问,“这时节也有桂花么?”

芍药道,“今岁春时收下的。”

小蘼望向赵泓瑾,愣愣地问,“春天,也有桂花么?”

赵泓瑾笑了,“有的,和湘北不同,宫里有些桂花,是春日的花期。”

梨白在一边噘着嘴不乐意,“陛下待人也差太多了,记得从前我初次瞧着宫中的春日桂花,惊得不得了,陛下还骂我蠢,说我没见过世面。”

小蘼望着梨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转过头喝茶去了。

吃过饭,到亥时,雨势还是没有收住,宫里淹了好几处,人人都躲在室内避雨,幽巷无人来往。梨白站在门口,望着夜雨发愁,又转头看殿内,芍药正替小蘼拢头发,赵泓瑾在一边看着。

“陛下,”梨白走过来,“舆车怕是不能行了,我叫人去把西边偏殿添上灯,待会儿伺候夫人歇下。”

小蘼愣了一愣,没说什么,静静坐着,由着芍药给她弄头发。

“不必了,今夜夫人就同孤歇息。”

小蘼低下了头,抓着膝盖上的那片衣裙,芍药微微失神,差点跌碎手中的一只挽发的玉簪。梨白没说什么,退下了,叫人准备着伺候陛下同夫人沐浴。然后赵泓瑾便先行去沐浴,留下小蘼在殿中坐着,芍药在一边陪着,说,“夫人别紧张。”小蘼摇了摇头。

待小蘼由宫人们伺候着沐浴完毕更了衣送进寝殿时,赵泓瑾已坐在床头,等候了多时。红帐被放下了,轻轻地摇荡,赵泓瑾亦着寝衣,宽大雪白。小蘼赤着脚站在山水屏风边,远远隔着红帐,并不走近。

“过来罢。”赵泓瑾在里面唤了一声。

小蘼走进,红帐掀开又合拢,里面光影绰绰,一片幽幽。小蘼在床上坐下,低头无言,赵泓瑾伸手,把她的一缕头发拂到颈后。她又挨近了小蘼些,靠着她静静坐着,小蘼抬起头来,转头看着赵泓瑾,脸上红红的,也许是烛光透过红帐照进来的缘故,她抿着嘴,似乎在笑。

然后她开口,问,“陛下,我同她长得像么?”

赵泓瑾愕然不解。

“菱美人说,陛下心里有一个人,因为我同她长得像,陛下才与我亲近,又因为我不是她,陛下才......”这样说着,小蘼的眼睛似乎也红了。

“你休听她胡言。”赵泓瑾打断了她。她看着小蘼的眼睛,红色的,红色是无言,与无解,时间一长,目光就挪不开了,她伸手抬起小蘼的下巴,吻了上去。

两个人倒在锦被上,红帐之内,呼吸相缠,小蘼的气息是乱的,额上沁出了汗,便深入,便露骨。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赵泓瑾半披着衣服坐起,眼中黯黯的哀,她开口,声音在殿外暴烈的雨声中如一根细细的丝弦,“这就是原因。小蘼,我是女子。”

开启宁和盛世的大梁第十三代皇帝赵泓瑾其实从来都不存在,昔日有若月美誉的泓瑾太子死在他十七岁登基的路上,而代替他坐在帝位上君临天下的,是他的妹妹,赵氏阿槿。

雨到第二日止住了,各处也退了积水,小蘼便回去了。芍药站在檐下,看着远去的舆车,身边的帝王不发一言,芍药低低地说,“夫人的心意如何呢?”

第二日小蘼未到白曦殿来,第三日也仍旧,第四日、第五日,等得芍药和梨白都困倦了,坐在廊上同宫人们一起瞌睡。

终于芍药说,“陛下去看看夫人罢。”

赵泓瑾白天说不去,夜间宫人们都歇下了,一个人偷偷地开了门,独自去了,梨白悄悄跟在身后护卫。

但幽幽馆的宫人们,全部换了一批,她无一个认识,而在殿中端坐,等着赵泓瑾的,不是小蘼,而是太后。

大梁的百姓都知道,太后昔年十六岁产子,如今不到四十,保养得法,仍旧美艳。

实则太后当年生的,是对龙凤胎,那男孩自小养尊处优乃大梁储君,而那女孩,被藏了起来,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密室,以待日后作帝王的替身,为其担生死的劫祸。

她笑,“阿槿,你越来越糊涂了。”她站起来,走到女儿身边,“我教过你,不要相信这世上的人心。你居然爱上了她?”太后语气讥诮,抬手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阿槿脸上。阿槿跌坐在地,太后蹲下来,目光森冷,“如果不是看在她外祖为大梁劳苦一生,我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太后乃医中圣手,医毒一体,她给小蘼灌下的毒,摧人心智,蚀人记忆,使其痴傻稚拙如三岁孩童。她总是用各种不要人命的方式来毁人。就如她“赏”给芍药梨白的生死药,令他们朝饮死暮饮生,生死相循相克,若想活,就不要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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