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真的，她就是盛毓潼，不信你待会儿可以问。”

杨乃宁揉揉鼻子，尴尬地挤出一个笑。

盛毓潼，十八岁，具备哨兵潜质，两个月前由哨兵人口普查统计员发现并上报。史薇看一眼档案，又看一眼盛毓潼，内心接连叹气。

无组织无纪律，也没有别的专长。只是因为出现了哨兵的特质就要进入塔校，未来或许会很辛苦。

从专业角度出发，史薇更想建议盛毓潼家人另外为她联系更为轻松的塔校。天枢塔校的哨兵就是为当指挥官而生的，那里训练残酷，淘汰率大，毕业后也不可能过上传统意义上的安稳生活。

此刻盛毓潼对史薇的想法浑然不觉，她睡眼惺忪，头一点点慢慢垂下去。这副模样，史薇看着有点好笑，也有点心酸。

头垂到最低点，盛毓潼一个踉跄。史薇下意识起身来扶，手还没触到，盛毓潼居然自己站住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史薇一怔，手自然地拉住旁边的凳子，推到盛毓潼身后。她冲盛毓潼连忙笑着：“累了吧？赶紧坐下来歇歇。”

盛毓潼摇头。

“快点坐下，你不坐下，我就陪你站着。”

史薇故意拿出强硬的态度，但盛毓潼只是站着，头几乎要埋到胸前了。眼见她不说话，史薇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你不会被我吓哭了吧？”

盛毓潼又是摇头，她说：“没有，我不想坐着，坐着犯困。”

“你都这么累了，不要逞强，该休息就休息。我不会为难你的，听话。”史薇柔声，生怕盛毓潼真被自己吓哭了。盛毓潼却在此时仰起头来，说：“对不起。”

史薇一头雾水。

“你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你对不起谁了？”

杨乃宁则在一旁赶紧打圆场。别人不了解盛毓潼，她还不了解吗？她叫了声"小潼"，接着又说：“小潼，你别怕，史班长她是个好人，她这次来，只是代表天枢塔校做一个简单的家访。”

盛毓潼半天没有憋出一个字，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史薇把家访地点临时选在盛毓潼家，就是希望她能有个放松的环境。只是她没想到盛家堡垒民风淳朴，全堡垒上下都是一家人，进进出出极为随意，片刻功夫，盛毓潼家里已经被人挤得喘一口气都困难了。

史薇不认为盛毓潼有什么过人的资质，却也不忍心看盛毓潼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她是第一个来家访盛毓潼的人，她的家访报告必定会对这个女孩儿的命运造成极大的影响。于是史薇不敢草率，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盛毓潼的过人之处才行。

"跟我来。"

她当机立断，立马拉着盛毓潼的手就从人群中挤了出去。人群也很奇异，居然自动给史薇让出了一条路，且没有跟上来。

3、温柔

离盛毓潼家不远处有个水井，史薇看盛毓潼实在困得厉害，就说：“我给你打桶冷水，你洗把脸，稍稍清醒一下。我得给你做家访报告，这份报告对你的影响很大，因为我很可能没有二次访问的机会。”

水井是电动水井，但电机坏了。史薇握住摇柄摇了四五下，发现绳子也断了。

“你等着啊，我给你找个水桶。就留在原地不要乱动，我怕待会儿找不到你。”

说着她跑去对面的邻居家借水桶。邻居说的话史薇听不大懂，好在靠着手指比划连蒙带猜，史薇借到了一个小铁皮桶。她回到水井边，把桶系上绳子，又放回井里。

“班，班长……”

“我不是你班长，”史薇一边摇把手，一边说，“你可以直接叫我史薇。史，就是历史的史，薇，是蔷薇的薇。”

她冲盛毓潼的笑：“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的名字简单多了？”

“是简单多了。”盛毓潼满面愁容，似乎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史薇怀疑盛毓潼已经猜出把自己的决定猜出了几分，笑容也渐渐从嘴角淡出，化成一缕苦涩。如果进入天枢塔校是盛毓潼的愿望，史薇现在约等于准备抹杀她的梦想。

“你，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史薇，我……”

“你一直以来，都很想进入天枢塔校吗？”史薇问。

盛毓潼没吭声，左右晃了晃头算是回答。得到否定的回复，史薇顿时轻松了很多。拒绝哨兵向导的家长们，会比拒绝本人相对轻松些。

“所以是你家里人希望你进塔校吗？“

盛毓潼晃晃头，又点点头，史薇看不懂了。盛毓潼说：“我这样，除了进塔校，还有别的出路吗？“

史薇颇为尴尬。也是，哨兵和向导一旦呈现出相应体质，就注定不会再和普通人类生活在一起。他们拥有更强战斗力的同时，对于周遭的声音也会更为敏感，尤其是尚未发育完全的哨兵，周遭尖锐的声音有时甚至能要了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