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照顾程青岚的婶婶告诉沈念，昨天程青岚和舅舅一起去湖边寻找父母下落，遗体是程青岚第一个发现的，应是受了惊吓，回来时哭了一路怎么也哄不好，夜里开始发烧，找了医生来打过一针，今天不哭不闹的，家里乱成一团，就没顾上她。

沈念给诊脉后写了药方交给程家亲属，很快药抓回来，煎好送了过来，沈念哄着程青岚将药喝下，又将她哄睡下。那天晚上沈念的外公和外婆都留下陪着程奶奶，沈念也跟着留下，夜里程青岚又烧了一回，眼睛都没睁，哭喊着要爸爸，要妈妈，一会又叫着不要，不要咬我爸爸。

沈念和留下的婶婶一夜没敢睡，看她小小年纪遭此磨难，都觉得心酸不忍。坐在程青岚床边的婶婶忍不住小声的哭了一场，婶婶对沈念说“毛毛的舅舅回来讲的，当时他们找到遗体时，毛毛看到有大鱼咬她爸爸耳朵，孩子太小被吓着了！昨天夜里就是这样，时不时哭喊着，不要咬爸爸。”

“唉！可怜啊，要知道会这样，当时怎么也不会同意让她跟着去啊，我们没去，光是听说都接受不了啊！何况这么小的孩子”婶婶边说边抹眼泪。

沈念听婶婶讲，程青岚父母是开小货船回乡时，遇上大风雨，程青岚的妈妈去拉雨布盖船仓，被风卷雨布甩进了湖里，程爸爸见她落水，扔掉船舵跳下去救人。他们两口子本都是会水的，但那天风雨实在太大了，晚上湖面又什么都看不见，风浪又大。

这些是跟在程青岚父母船后面，另一艘船上的人亲眼所见，他们说程爸跳下去没多久，没人撑舵的小货船就失控翻了，他们当时自身难保，也不敢冒然下去救人，停在原地等了一会，程爸爸水性好，中间冒出水面换气。

船上的人呼喊要拉他上船，但程爸爸不肯上来，他向船上人喊话，告诉人家他是南湖镇程圩村的程远峰，请人家帮忙去家里送个话。喊完转身又潜进水里，之后就再也没能上来。船上的人试着用竹杆捞，等风雨小了之后，他们又下去几个人，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人，他们知道怕是凶多吉少，连夜找来程家报信，听说那天夜里翻了好几条船。

程家接到报信，程奶奶夜里就请了村里不少年轻人去找，程奶奶觉得儿子水性好，她总不愿相信会出事。

前两天程爷爷身体不舒服，在医院住着，程奶奶担心，通知儿子媳妇回来看看，刚好过两天就是程青岚生日，程爸爸接到电话担心父亲，连夜驾船赶回来，谁能想到突然遇上狂风暴雨。

事情大概经过就是这样，程爷爷本就心脏不好，在医院听到消息，当天夜里人就没了。

夜里全村年轻人出动，在出事地附近搜了一夜也没找到人，大家心里都知不好，但也没人敢回来告诉程奶奶，程青岚的舅舅第二天一早赶到程家，程青岚求着舅舅带上她一起，几人坐的村里拖拉机去的南湖边。

出事的地方离南湖水域还有些距离，他们打算从下游往出事方向搜寻，和另一拔人搜寻的人碰头汇合。谁知刚到南湖，就在南湖边一处芦苇丛中找到的夫妻俩。

或许是父女间的心灵感应，程青岚被抱下拖拉机，飞快的往湖边跑，其他人在后面追她，等程青岚停下来，愣愣的盯着水中看，他们赶到，顺着她视线看到手牵手漂在芦苇丛里的夫妻俩。

那画面太过惨烈，没亲眼看到的人，听说后想象一下都觉得太纠心。程青岚刚开始直愣愣的看着，反应过来后，指着水面哭喊爸爸妈妈，跑过来拽着舅舅的手，告诉他有大鱼，水里大鱼在咬爸爸，急的跳脚，就要往湖里冲。把身后的堂叔一把抱住，将她眼睛遮住，不让她看。

程舅舅哭着跳进河里，好不容易才将姐姐和姐夫的手分开，站在河里哭成了泪人，岸上的人没一个没哭的，实在是太惨了！

村里年轻人下去合力将他们夫妻俩抱上岸，现跑回镇上买的芦席，将他们遗体运回来，全村的人都来了，看到后没有不哭的。程奶奶当场就晕了过去，被人抬回院里，接受不了这样的变故，程青岚回来看到奶奶晕倒，受了不小的刺激，家里乱哄哄的，也没人能照应到她。

族里叔伯忙着张罗丧仪，将程爷爷遗体也接了回来，程家大院里搭起灵堂，并排摆着三口大棺材。

程爷爷解放前虽是大地主，但为人乐善好施，帮助过不少人，当年逃荒到程圩村的人，没有没受过他接济的，是公认的大善人。听说程家出事，镇上不认识的人都来吊唁，能帮上忙的自发留下帮忙。

沈念守了程青岚一夜，小姑娘没有安全感，睡着了都不肯松开她的手，时不时惊醒，沈念留下来搂着哄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程家在京城的亲戚来了，一个年轻女人，沈念听说她是程青岚的表姑姑，她将小姑娘从沈念怀里接过去，抱在怀里哄，程青岚应该是很依赖那个姑姑，在她怀里放声大哭，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