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衣(6)

作者:故人温酒 阅读记录

病房门被巡查的医生和护士打开,她们匆忙跑进来,强行把两人分开。少女清醒以来第一次表现这么强烈的攻击性,她浑身震颤,抗拒任何人的靠近,别人稍近一步,她就龇牙咧嘴,露出恐吓的凶状。

镇静剂不适合她目前的体质,医生也不敢让护士上前按住她,害怕对她造成二次伤害,所有人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你们出去吧,”夏蓁缓了口气,稍微清醒一点,她拨开搀扶她的护士,急得喊出声,“你们出去啊!”

医生与她通红的眼睛对视,几秒之后,示意两位护士一起离开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她们,和昨晚一样。

夏蓁缓慢靠近少女,少女眼神迷茫地瞅着她,意识不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夏蓁鼻尖发酸,她跪在床上,把瘦弱的少女往怀里搂了搂,模仿少女的行为,蹭那截细长的脖子,不时亲亲少女的耳朵。

适当的肢体接触带给人安全感,这些动作有效地安抚了少女,她逐渐止住抖动,也学夏蓁那样,拍着女生的背,小声抽噎:“不要怕,不要怕。”

身份一时错位,夏蓁揉她的脑袋,脸色惨白得可怕。

她学过一门必修课,如何安抚患有心理创伤的女性。教授她们的心理老师说,并不希望她们有一天运用到这些能力。很多学生不理解为什么,夏蓁也是在拥抱少女的那一刻才明白。

因为,无病则无医。

无病则无医。

“我建议你领养她。”

“具体见面再谈。”

“等会儿见。”

办公室里,医生结束和夏檐声通话,想了想,在写满笔记的病情观察表上,谨慎地写下三个字。

性创伤。

第5章

少女很乖。

夏蓁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这点,现在感觉尤其强烈。

她陪少女洗漱、换衣服,少女任由她动作,舒服了就眯起眼睛,勾她腰上的裙带玩。

“这么爱哭?”

夏蓁用毛巾敷她哭肿的眼睛,听见她肚子咕噜响了下。

“好饿。”

她哭太凶了,嗓子微沙,委委屈屈的。

“等下带你去吃早餐。”

夏蓁顺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把头发扎起来?”夏蓁犹豫,“会扎头发吗?”

“不会。”少女歪头,“柳婆婆给我扎,扎得很好看。”

“柳婆婆?”夏蓁一怔。

不是孤儿吗……

“对啊,我带你去见她们。”少女拉她的手指,难得有那么鲜活的表情,“走啦。”

说走她真的就要下床,少女行事没有逻辑,更不懂人的规矩,夏蓁把她拉住。

“出院了再去。”

少女不说话,看着她。

“不骗你。”夏蓁抱抱她,“你等我,我去拿梳子。”

她发现了,只要她对少女表示亲近,少女会很开心,至少没再咬着唇看她。

梳齿穿过发丝,夏蓁小心地给少女打理头发,“那你以前都和婆婆住吗?婆婆叫你什么?”

“我们住在老屋子里。”

“她们叫我阿妹。”

“阿妹?”

夏蓁重复,心情微妙。

少女扭头看她,“你很开心。”

“我……”

夏蓁被舔了一下,她眨眨眼睛,有些懵。

少女坐回去,笑着晃了晃肩,她打量镜子中的自己和夏蓁。

“你想叫我什么?”

其实她没说对,她应该是有名字的,只是记不太清楚了。

再后来,有人叫她小妹,喊她闺女、丫头……就是没有个正正经经的名字,没有人给她取名字。

名字,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弄丢了。

“你想我叫你什么?”

“不知道。”少女被她问住,“你想给我取名字吗?”

夏蓁愣神,准备挽起她的长发,“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少女扭头,夏蓁手中的发丝散下来。她攥紧梳子,迟迟未动。

因为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象征身份、家庭关系、旁人的期许,甚至是个人喜恶、经历……它被赋予了太多的意义。

少女是人,不是阿猫阿狗,更不是什么物件。

夏蓁家的传统,谁取名字谁负责。所以她不能把这个要求当成一句玩笑话,随便答应下来,这样太轻浮了。

“你可以自己取名字。”夏蓁没办法解释这个简单又复杂的问题。

“我不会。”少女摇头。

她去打零工,别人一开口就问她叫什么?

她说,自己没有名字。

这样说完,对方会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目光打量她,然后留下她干活。

很多店老板养了宠物,有叫多多、小黄的,有叫叮当、大米的。店老板一喊名字,那些小东西就会跑向自己的主人。

周围人也一样,每个人都有名字,一喊就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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