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56)

作者:诗人达达 阅读记录

疏儿却把声音压的极低:“恐隔墙有耳。”

桑洛怅然的看了看疏儿,摇了摇头:“不说了,我累了。”

疏儿呆呆的应了一声,片刻才反应过来,躬身一拜退了出去。

桑洛解下衣衫,习惯性的用手去摸颈上的平安扣,却摸了个空。她不由一笑,笑之后,又只能叹气,叹气之后,独独留下了满心的忧愁。

自一早听闻沈羽被孟独绑回皇城,她心中便异常的担忧,担忧父王曾经说过的话,就要借着此一件事应了验。可父王却赦了沈羽的罪,不仅将姑业城赐给泽阳一部,这本该是家宴的一餐饭,还请了沈羽来。

她虽在沈羽面前,说着自己是去拿了几本书,恰巧碰上。可究竟是恰巧,还是有意,除了她,也只有疏儿知道了。父王赦免,便是要让沈羽为己所用。而伏亦与牧卓抢着去为沈羽求情的事儿,却无人再提。

父王只想让沈羽为己所用。并非想让他为其他任何人。

这一点,桑洛看的清楚,也看的心惊胆战。昔日,父王因着沈羽在斥勃鲁为穆及桅求情而动了杀心,又因着赏赐青葡之事,对自己百般防范。可如今时移世易,沈羽破釜沉舟以少胜多大获全胜,成了众人捧在手心的一员猛将,她却更拿捏不准自己的心思。

但有一件事儿,又那样的明显。那便是,再一次见到沈羽的时候,她似乎再也不能为自己之前所作的事情找诸多看起来很是合理的借口,找一个除“钟情沈羽”之外的合理解释,可她却不能让沈羽乱了自己的方寸。

她需要谨慎行事,却更需要始终如一。倘若她选在此时压抑下内心的喜欢而疏远沈羽,那么在伏亦回来之后,在父王眼中,那便真真正正成了替自己的兄长收复部署的行为,而不仅仅是那小女儿的怀春之情。

可今夜,她可以“堂而皇之”“无所顾忌”的去表达她那满心的“小女儿之情”,在金玉阁外,满含柔情的解玉相赠,在舞剑之时,那毫不掩饰的喜爱之色溢于言表,便是大哥伏亦都瞧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时候,她却犹豫了。

父王应是彻底的相信自己从始至终对沈羽都是因着那源自内心的喜爱,而绝非是用心良苦的“招安”了吧。

想及此,本该开心的她,唇角依旧挂着一抹自嘲般的苦笑。

她对沈羽,从欣赏到意图招揽,再到现下无法掩饰的喜欢。桩桩件件,看似复杂,却只需要两人的眼神稍稍一个碰撞,如此,而已。

沈羽回来前,她用“假意”掩盖“真情”。而沈羽回来后,却又用“真情”来掩饰“假意”。

亦真亦假,亦假亦真,听起来,实在可笑荒唐。

可又究竟是谁,把这明明白白的真情,变成心思深重的假意了呢?——是她自己?还是她这“吾王之女”“伏亦胞妹”的身份?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闭目许久都无法静下心来。脑中忽又闪过疏儿方才那句话:“恐隔墙有耳。”

起身下床,拿了纸笔,映着那昏黄的烛火写下几个字,继而一叹。

“欲语还休”。

桑洛呆呆的看着纸上那隽秀的字迹,往日她也喜欢随手写些什么,可从未如这些日子以来,写了又撕,撕了又烧。

这皇城该如家,可却又不是一个家。

她有些烦乱地随手将那纸张放在桌上,拿着那本舒余野卷又看了片刻,这才觉得困意袭来,随意的把书压在纸上,转而去睡了。

一番长夜,两处心思,各自辗转,却又都想不通,猜不透。而桑洛在昏昏沉沉睡过去的那一瞬,想的却是:沈羽可知她心中所想呢?

沈羽未必不知桑洛所想,可她毕竟不是男子,对于情感之事也从未经历,只是觉得内心隐约有些许的担忧,也恐怕就是这担忧,让她在四更时分醒过来。

她发了噩梦,喘着气醒过来,瞪大了眼睛却只瞧见了一室的昏暗。她侧了侧身子,眼皮打架,心头突突地跳,困得厉害却又心有余悸,那噩梦似是一团巨大的水中旋涡一般,在她半梦半醒带着迷糊的时刻,又想将她拽回去。

索性翻了个身,咬了咬牙,坐了起来。却又靠在床边缓了半晌的神儿。

那真是个嚇人的梦,在梦中,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一步一步的走向模糊不清亮着烛火的厅堂,耳边传着不少呼和声,她便就这样走着,那些人声如在瓮中,怎样也听不真切,她只是瞧着不远处还立着一个人,体态婀娜,是个女子。头上戴着红盖,正因着她逐渐走近而微微转身。她心有疑惑,可怎样也停不下来,待得走到近前,她那一双手不自主地便去掀开那遮在女子头上的红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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