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650)

作者:诗人达达 阅读记录

姬禾复又跪正身子,对着桑洛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臣,谢过吾王。”

桑洛静静地看着久久未起的姬禾,轻声问道:“国巫不问我,那把剑,我从何得来?是真是假?”

姬禾颤巍巍地站起身子,闻言便是哑声一笑:“吾王可还记得,臣曾与你提起过,这八步金阶上的王座,会吃掉人的心?”桑洛没有说话,他却依旧笑着:“坐在这王位上,便成了无情之人,亘古不变,无人可改。”他对着桑洛拱手又是微微一拜:“吾王,轩野一族既是王族血脉,你所承受的自然要比旁人多上许多许多。但你所做一切,老头子看在眼里,只是苦了你,要一人承担下去。老头子还有一言,要赠予吾王。”

“你说。”

“无论何时,不要像你的父王和王兄们一般,迷失了本心。若是真的撑不下去了,便放开双手,去过你想过的日子。王座苦寒,寒过昆边寒宥。而人生百年,终有一日死,王朝百代,终有一日亡。不必执着太多。”姬禾言罢,再拜稽首,起身走到矮几旁,将那酒壶中的酒尽数喝了,打了个酒嗝,哈哈一笑:“谢吾王今日的酒,臣已许久不曾喝到如此美酒了。时候不早了,老臣告退。”

“国巫,”桑洛坐正了身子,看着已然走到楼梯边的姬禾定下步子,吸了口气,缓缓言道:“我在此处,等你们平安归来。”

姬禾又是一笑,也不回头,径自下了楼去。

而桑洛却看着幔帐外的朦胧雨幕,回想着方才姬禾所言,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第293章 终难抛心意

闷雷滚滚,骤雨不停。桑洛回到寝殿时,已过寅正,她周身冰凉,分外疲惫。疏儿替她换下衣裳,听得她不住咳嗽,又给她端了一杯热水来,担忧地催着她快些歇息,莫要再想这些事儿。可她却只是摇头,只是喝了两口水,便又剧烈地咳起来。

疏儿看的心焦,桑洛却又不让她去寻医官来瞧,只是急的跺脚。桑洛瞧着她那样子,只是摇头:“我这毛病由来已久,你也不是头一天瞧见,医官除去开上几副药,还能做些什么呢?”她哑着嗓子,看着疏儿,无奈的笑了笑:“你既不想去睡,留下瞧着我也是担心,去替我熬一碗药来吧,我喝了药,便去睡会儿,如此可行了?”

疏儿这才点了点头,临行之时还不忘嘱咐门口仆从,若吾王有事,快些去寻她。

桑洛听得门外脚步声远,这才闭上眼睛,苍白着面色靠在墙边,抬手捂着闷痛的胸口,只觉一阵窒闷。她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子,一阵风夹着细碎的雨滴扑面而来。她微微低喘着,将窗子撑的半开,双手搭在栏上,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才觉得清醒几分。

雨声之中,窸窸窣窣的几声脚步。桑洛心头一惊,却见半开的窗外,一身熟悉的衣裳,在大雨之中,已然湿透。她一阵剧烈地咳嗽,慌着要把窗子落下,还未抬手,双手便被窗外的人按住,紧紧地握着,怎的也挣不脱。

“洛儿……”

窗扉半掩,桑洛看不到沈羽的脸,可那双握着自己的手,满是雨水,冰凉至极。她知自己挣扎无用,索性任由她握着,一动不动。

沈羽周身湿透,隐在雨幕黑暗之中,低着头看着自己握着桑洛的手,只是叫了一声,便觉喉咙哽咽。她知道若是自己请见吾王,定会被拒之门外,可她知晓此剑为真,惊慌失措。

姬禾来时,她已到了此处,只听得桑洛在殿中不住地咳嗽,想及此间种种繁杂事,心中疼痛,却怎的也没有勇气进去。桑洛与姬禾所言,她听得真切,想得明白。她知道桑洛做此打算是为何,瞒着自己又是为何,在桑洛与泽阳之中,她不知作何抉择,她心中烦乱反复不定,百转为难,若今日不见桑洛,她总难安。

而桑洛挣扎几下不再动弹,也不言语,让沈羽更是心中笃定。她笃定桑洛早就能猜到,能猜到自己迟早会知晓这把剑就是从泽阳所得。或许,桑洛心中亦明了,自己或早或晚,都会来寻她。

可如今她就这样,站在窗外与她一墙之隔,握着她的手。除了唤她一声,却不知从何说起。

沈羽面上皆是雨水,红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许久,低声说道:“你知我会来,是不是?”她说到此,等了片刻,桑洛却不曾回答,沈羽自嘲般地笑了笑:“让穆公往泽阳去,本意并非督建高墙,只是为了去寻我祖父的这把剑。”

“盗剑之行,是我指示。穆公于此一概不知。”桑洛沉下面色,闭上眼睛忍着一阵阵的窒闷之感,哑声说道:“若公要怪,可怪我。”

沈羽抿了抿嘴,她自然知道桑洛为何有此一言。可也正是因着她心中明白,才更觉心中酸涩,她微微摇头:“此事,你不该瞒着我。便是有一个人要去将这剑取出来承担这不孝不仁的罪名,该是我,不该是你们。”她低下头,握着桑洛的手又紧了紧:“你心中所思所想,时语明白。你想一个人扛下所有怨恨罪责,从不曾真的要去伤害我们任何一个人。或许,这便是坐在这王位之上的不易。”沈羽说到此,眼中满是泪水,心中阵阵抽痛,她咬了咬牙,“洛儿,你想用这样的法子让我远离你,让我觉得你变做了另一个人么?你错了,我从未觉得你变了,纵使这皇城之中的许多人这样说,纵使日后天下人这样讲,你在我心中,都从未变过。我知你心中在担忧什么,惧怕什么,更知你如此做,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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