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夜谭(57)

“在安西的工作顺利吗?”

“没有很大的进展,估摸着过几天应该能回去了。”

“其他的呢,吃得还习惯?”

“不大习惯。虽然跟着法总受到不少招待,开了不少小灶,但是这里蔬菜少。”难得白慈关心,庄申忍不住撒娇,“我想吃绿叶菜,想吃鸡毛菜汤。”

“出息,鸡毛菜汤,几块钱的事情。”白慈笑完她又凶她,“法总法总,叫得那么亲热,跟她睡熟了?”

“你怎么知道我和她睡一间房?小芷告诉你的?还是晚上我跟小芷视频的时候,你在边上偷听?”

“我是她妈,用得着偷听吗?她是未成年人,才六岁,需要监护人在场。”偷听那么丢人,白慈坚决不会承认,“你怎么知道我在边上?”

“小芷的语气不一样,时不时会往摄像头的死角看一看。”

“哼,哼哼哼,还好我盯着,否则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教坏我女儿。你别转移话题,为什么叫那么亲热,这才几天呀,爱称都有了!”越说越气,白慈干脆坐了起来。

庄申哭笑不得。“你在吃醋吗?”

“吃你个头的醋,你是我的人,不许你跟她好。”

真是任性的小姑娘,小芷都比她讲道理。庄申道:“她是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我和她只是工作关系。叫法总只是因为方便,你想啊,叫名字吧,我和她没熟到那份上,叫帖总怪怪的,法尔蒂丝小姐六个字太长,所以就叫法总咯。她还不乐意呢,嫌难听。”

一听到法尔蒂丝不乐意,白慈马上来了精神,“好吧好吧,允许你叫她法总。”

“你们有仇?”这几天法尔蒂丝偶尔提到白慈也是一样的嫌弃口吻。

通常两个女人有仇,多是为了男人,白慈一向迷恋那个海塞姆,法尔蒂丝又不像有恋弟情结,两人相差八岁,也不像是会爱上同一个人。说起来,她还是从法尔蒂丝这里知道,白慈比她要大三岁。

“也不算有仇,她一直瞧不上我。是不是她总说我坏话?”

“那倒是没有。”脾气坏、刁蛮、任性、脑残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好好读书,不愿离开安西应该不是坏话。

“哼,你别骗我,我还不知道她,心眼可多了。她可不像我,你别都信她知道吗?你这人,我早就想说了,笨笨的,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两人聊着聊着着实有些晚,白慈打个哈欠,“你到底在哪?”

庄申发个定位过去,白慈这才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

望着已然发烫的手机,庄申笑着摇头,三更半夜打电话,只为知道她在哪?

从洗手间出来,噩梦的阴霾一扫而空,刚躺回床上,就听到法尔蒂丝的嘲笑:“半夜三更跟谁聊那么起劲,小庄,你有情况。”

法尔蒂丝一向警醒,庄申去洗手间开灯的时候便已经醒了。房间就那么丁点大,隔音效果不佳,她差不多半被强迫半八卦听完全程电话。

居然是白慈,也只有白慈这种自我中心的人会在半夜两点打人电话,也只有庄申这个书呆子会跟她有头有尾地聊天。

法尔蒂丝不喜欢白慈,嫌她蠢笨不堪是个脑残,明明有好条件好机会去更广阔的世界,却死活吵闹着不愿离开,只是为了一个男人。她一向觉得为男人放弃自我的女人都是傻叉。她出身的地方,出身的家庭,一直囚禁着她,最初她没有办法通过自己的力量逃开这一切,可是白慈可以。白慈压根不用费力就能获得法尔蒂丝心心念念想要的一切,吃心吃力耗费无处青春才得到的一切,却被她轻轻易易放弃,统统搞砸了。

这一点是法尔蒂丝至为痛恨无法忍受的。

白慈与海塞姆分开并不出人意外。海塞姆是个相当有魅力,又十分有野心的人,自少就吸引女人,若是生在欧洲,非玛尼教徒,怕也是个风流的花花公子,更何况他生在安西——玛尼教根深蒂固,视女人为物品的地方。白慈要和海塞姆在一起,就得接受玛尼教的一切,然而虽然白慈装得跟个玛尼教徒一样,但法尔蒂丝比谁都清楚,她的信仰几乎为零,她不信尼玛真神,也不信家里头白嬷嬷信的卢舍那佛。

对,法尔蒂丝知道这个秘密。在她试图摆脱与独眼龙的婚姻,被家里人关起来,不给饭吃,最后被她找到机会逃走的时候,她翻墙躲去白慈家,正正好看到做完晚课收起小尊佛像的白净识。白净识在片刻的惊惶之后,问她:“饿不饿?”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点了点头。蒸饼、米饭、羊肉、胡萝卜,那一顿她吃得很饱,带有一种快要被灭口,断头饭的觉悟。然而白净识没有提,只是让她慢点吃,不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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