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32)

作者:故人温酒 阅读记录

“西洲。”沈清徽的声音小下去:“自从竹竹和妈妈离开后,再也没有人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

纯粹的喜欢,直白的期待,满心满眼都是她,这样的目光,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拥有,可是沈懿给了她,甚至更胜从前,把她当成自己唯一的依赖与喜爱。

“我把她带走,取名叫沈懿。”沈清徽靠在沈西洲怀里,眼睫下垂:“我希望她快乐。”

沈西洲笃定地说:“你也会快乐。”

一如三年前,她坚信沈清徽一定能够胜任家主这个位子般的笃定。

沈清徽尚不知道,林绿因为她收养沈懿找过沈西洲。

“她收养沈懿是在九月十七号那一天。”林绿愁容满面,与眼前这个淡定自若的女生形成鲜明对比:“这个日子很特殊。”

沈西洲温润的眸子微动,她颔首:“对我们每一位沈家人而言,这一天都很特殊。”

三年前的九月十七日,夏花间与沈篁身亡的那一天。

“她到底把那个孩子当成什么了?”林绿回想起那场什么都没打探出来的对话,如坐针毡。

很多心怀恨意的人能够光速成长,当恨意消散之后,却不断走向末路,因为失去生的寄托,所以寻求死的解脱。

林绿不希望沈清徽走到那一步,更需要知道沈懿对她而言的意义,毕竟这些年,沈清徽第一次接纳新的人进入自己的生活,或许那个孩子是她完成复仇后新的支撑,也可能成为彻底摧毁她的助力。

“林医生,这重要吗?”沈西洲笑问:“我知道您想要了解我的姐姐,尽力‘医治’她,无论她看起来有多‘正常’,您也始终认为她有一天会变成‘怪物’,对吗?”

让她一眼看穿的林绿坐立难安,比起冷面心热的沈清徽,始终温和有礼的沈西洲才真正令人敬畏。

无瑕美玉下掩的是上古名剑,一点剑锋也是磅礴之势。

林绿不得不承认,即使这些年沈清徽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在面对仇人时,情绪波动和情感反馈都在心理状态健康的人正常的阈值之内,她依旧由于心理医生的思维惯性,潜意识里认为经历过那么多心理创伤的沈清徽,属于随时可能脱离既定轨道,失控做出一些丧失理智的事的那一类人群。

包括其他沈家人,哪怕在她证明沈清徽心理状况正常的情况下,不少人还是会有这样的隐忧,从未有过一丝松懈。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沈清徽就会变成社会定义的“异类”,普通人心目中的“怪物”。

“西洲。”林绿摘下眼镜看着她:“我们都想她好。”

“可是师姐。”沈西洲换了称呼,语气平和:“人类本来就是情感动物,身为老师当年最得意的学生,你应该知道心理学也无法解决所有的心理问题,普遍性中总有特殊性,你不能每次都依照过往的经验与已知的规律去预判她的未来,这样做未免有失偏颇。”

沈西洲学习心理学的老师,也是当年教导林绿的恩师。沈家人历来护短,沈西洲也不例外,句句戳中林绿的痛处。

林绿迫切地想要知道沈清徽做每件事的动机,更多是源于身为心理医生却无法完全掌握病患心理状况的焦虑,有时候甚至会剑走偏锋,不得不私底下求助更了解沈清徽的沈西洲。

沈清徽是她职业生涯中唯一的滑铁卢。

沈西洲继续说:“三年前我说过,如果有一天她成为怪物,我会是她的镣铐,也是她的囚牢,无论过去多久这句话都有效。”

“所以也请林医生您。”沈西洲莞尔,凤目里温度骤降:“不要过分担心她。”

沈西洲在沈篁和夏花间墓前发过誓,无论未来沈清徽是凡/胎还是恶鬼,她这辈子都会代替两位长辈保护好沈清徽,旁人没有资格评判她的善恶好坏。

林绿默然以对,她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一桩传闻。

听闻那个从小被沈家当成下一任家主培养的人,不是沈清徽,而是沈西洲。

沈清徽和沈西洲吃过午饭后来到沈宅的院子,院子里站满了人,她们皆着黑衣,表情肃穆。人群中间空出了一大块地,奄奄一息的韩定远跪在上面。

这里是当年停放那十二具尸体的地方,三年来,沈清徽在这里处决了一个又一个的罪人,用他们的鲜血祭奠两位妈妈和姐姐们的冤魂。

“家主!”全部人都在等她。

沈清徽颔首示意,她走向摆在行刑处正前方的古木桌椅,她一落座,沈慎微迅速将一本花名册摆上桌,沈西洲站立在她身后。

沈清徽打开折起的花名册,一行行寻找韩定远的名字,纸面上黑红交织,那是墨水与新血的融合。

她甫接任沈家家主的位置,便和沈西洲谋划了三场行动。

它们分别是“会玄山计划”、“九一七计划”、“九二一计划”,后面两场计划以两起惨案发生的日期命名。

会玄山计划的目的是摧毁整条代孕产业链,九一七计划是抓捕卢司宇、韩定远、孙莽,以及参与绑架夏花间和沈清徽的人,九二一计划是追捕凌辱和杀害了十二位姐姐的人。

这本花名册上记录了所有犯下罪行的人。

沈清徽很快找到韩定远的名字,她抬眸,冷声道:“放血!”

等在韩定远身后的沈林手起刀落,精准地砍掉他的其中一根手指,韩定远痛地倒在地上呜呜直叫。

沈林弯下腰抓起他被捆住的手,将断指处对准一个空碗,待蓄满半碗血,她把血碗送到沈清徽面前。

当年是韩定远把那栋烂尾楼提供给了孙莽,他在绑架案发生的当晚飞去国外参加party,几天后他准备回国,在机场收到家里人传来的沈家正在追杀他的消息,他贪生怕死,知道卢司宇被抓后更是害怕,立即花大价钱寻求当地黑帮的庇护,在国外改头换脸偷渡回国,一直平安地躲到今天。

沈清徽挑起笔架上的狼毫点向血碗,笔尖瞬时蘸满血做的“墨”,她提起笔,姿势优雅,神情专注,仿佛一位书法大家准备动手完成自己的传世之作,

“韩定远。”沈清徽圈起墨色的人名,在上面画了个血色的大叉。

她停下笔,一脸认真地问快被此情此景吓疯的韩定远:“你知道你的两位老朋友是怎么死的吗?”

韩定远嘴里还绑着布条,他疯狂地摇头,脚后跟蹬地面不住地往后退,结果被沈林一脚踩住断了根指头的手掌。

“原来你不知道?”沈清徽状似遗憾地叹口气,她洞幽烛远:“卢司宇被做成人彘放在猪栏里,半个月后脾脏被蛆吃掉后才彻底咽气。”

“至于孙莽。”提到这个丧心病狂的人,沈清徽感到生理性的反胃,她讥笑:“凌迟处死的千刀万剐,他挨下一千二百六十三刀。”

这一千二百六十三刀,是沈清徽亲眼看着他一道道数下来,分毫不差。

“那么你呢?”沈清徽将笔尖指向韩定远,展颜一笑:“选择人彘还是凌迟?”

韩定远仰视座上的人绝望地想,这个女孩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吧?他快要被这样濒死的折磨弄到精神失常了。

“不对。”沈清徽清丽的眉蹙起,有些为难:“卢司宇把女人当成货物,所以我把他做成非人,孙莽心狠手辣喜欢见血,所以我要他流血而死。你又适合什么刑罚呢?”

“西洲。”她扭过头问:“你觉得呢?”

沈西洲既纵容又无奈:“你自己想,问我做什么?”

沈清徽倒不是真要她说什么,只是借此给韩定远施加心理压力,她半阖眼,眼尾细长如薄刃,音色冷清:“我听说韩老爷子给你取名定远,是期望你长大以后定然如雄鹰一样展翅高飞,仕途走远。”

她重新蘸“墨”,准备落字时手腕发抖,沈西洲上前握紧她的手稳住动作,“维京人发明了一种刑罚:Blood Eagle,中文名叫‘血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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