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86)

作者:故人温酒 阅读记录

夏白光见沈清徽一面少一面,哪里肯听她的劝。

知道她是心疼自个儿,沈清徽内心感动,不好反驳,顺着她的话说:“是,我们光姨还年轻。”

一阵寒风呛鼻,她忍不住咳了两声。清癯的身形像残叶般抖动,本就单薄的腮颊凹陷,显得女人格外病态。

“清徽。”沈懿面带忧色,愁得拧紧漂亮的眉毛。

沈清徽瞥过一眼,暗示她稍安勿躁。

她打岔:“光姨,我好饿,饭做好了吗?”

夏白光一听,忽略她表现出来的异样,答道:“做好了,就等你们回来。”

沈清徽是一个病人,长途奔波,晚餐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碗白萝卜猪骨汤,吃了小半碗米饭就停下筷子。

众人见状,当即紧张得不行。

叶糜和她关系匪浅,第一个开口关心:“清徽,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当时高速路现场的惨烈程度仅次于当年的烂尾楼,同样是使用爆炸手段的谋杀,仿佛历史悲剧重演。

几乎每一位参与了那件事的人都被唤醒了内心深处最深切的恐惧,她们害怕三家失去一位年轻领袖,自己再次失去一个亲人。

幸好,沈清徽平安无恙地坐在这里。

沈清徽勾玩沈懿垂落肩侧的长发,掀起白得没有血色的唇,一副置身事外的口吻:“还好吧。夏前说急不了,只能温养。”

她语气随意,仿佛和她们商量过年吃什么零食。

沈西洲坐在对面,乜来一眼:“自己上点心。”

这些年沈清徽大大小小的伤没少受,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还有贵得离谱的医疗手段,有惊无险地活到今天。

倘若这个世界上真得有“命运”,阎王爷手持生死簿,司命星君起草凡人命数,沈清徽这一页人生注定写满了劫难。

她太早经历生死瞬间,亲眼目睹家人为了保护她惨死,即使成功获救,也难以愈合心理创伤。

这件事最直接的影响是她对待生命的想法偶尔会过分悲观,有时候甚至宁愿以自身为诱饵去达成目的。京西爆炸案究竟是歹徒诡计多端,还是沈清徽故意激化矛盾,逼得那些人铤而走险,给三家创造一网打尽的机会。

其他人或许想不到这层,沈西洲却隐约有所猜测,她只是不想提了伤心。

“我不上心吗?”沈清徽惊讶,果断拉沈懿下水,“不信你问阿懿,我可是谨遵医嘱,按时吃药。”

她嫌西药太苦了向夏前抗议过几次,均被对方冷漠拒绝。沈清徽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需要裹上糖衣骗她吃药,这点苦头吃了,以后才知道爱惜身体。

沈懿咽下了口里的红烧肉,先是看了她一眼,乖巧地回沈西洲:“西洲姐姐,我每天都有监督清徽吃药。”

她的话比沈清徽可信度高,大家姑且宽心。

等沈懿吃饱了,沈清徽牵着人先行离席。这段时间她嗜睡,没有以前有精神,现在只想早点洗个热水澡入睡。

洗完澡却不能立刻休息,沈清徽从浴室里出来,看见沈懿坐在床边,床头柜上是准备好了的药片和温水。

她盯着女生片刻,忧郁地长叹一口气:“这药什么时候能不吃了?”

想她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只是这药吃得实在是让她本能反胃,体弱多病的沈绾姐姐都不像她。

不就是一场事故,视她脆弱如易碎的瓷器,奈何都是周围人好心,沈清徽不好拂意。

沈懿唇边漾出无奈的笑容:“清徽,良药苦口利于病,等你伤好了,药就不用吃了。”

“好吧。”沈清徽妥协,走过去坐下。

沈懿把药片和水杯递给她,一瞬不眨地盯着她把药吃下去。

苦涩的味道刺入喉咙,沈清徽整个天灵盖都清醒了。她心想,三家的制药公司的研发技术有待提高,这么苦的药味不利于患者接受啊。

眉间蓦然一软,沈懿用指腹抹开她突起的眉骨,柔声:“很苦吗?”

沈清徽眉目矜冷,她抬了下眼:“苦死了。”

沈懿手指往下游走,压住女人湿润的唇瓣,眼中水光潋滟,许久不语。

她的欲望被豢养得无限大,此刻处于私密的空间,那些曾经被压抑的情感得以释放,她难耐地吞咽一声,情不自禁:“清徽……”

沈清徽主动吻了上来,她搂住沈懿亲了又亲,直把人亲得脸颊绯红,喘得快哭了,这才放过沈懿。

“苦吗?”沈清徽把人抱入怀里,慵懒地抵着她的肩膀。

沈懿搂住她的腰身,两人气息缠绕,她小声说:“不知道……”

沈清徽有些意外这个回答:“嗯?”

“是软的,”沈懿舔了舔双唇,声音细得几乎要消失了,“很软。”

唇是软的,她只记住了这一点。

沈清徽轻笑:“阿懿呢?我们家阿懿是甜的。”

沈懿把脸埋在她肩头,手指勾住她的衣摆,白皙的耳根通红,像只害羞的小猫。

沈清徽抚摸她的背脊,慢声慢语:“有件事,我想让你帮忙。”

沈懿立刻答应:“好。”

沈清徽缓缓笑道:“今年过年的安排你决定吧。”

往年老宅过年,是集体出国旅游,还是留下来吃什么玩什么,一应是底下呈想法,家主亲自定夺。

今年赶上沈清徽受重伤,众人忙得不可开交,更不允许她病愈之前处理太多公务,于是本来应该提前一个月计划这些事,现在延迟到了这么紧要的时刻。

夏白光见了她还提到这件事,估计明天就要来找她了。

“本来应该让你西洲姐姐帮忙,但是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她为了我分身乏术,基本上没有休息的时间,这种事情换其他人,恐怕都不如你了解。”

沈清徽的说辞合情合理,其他人现在都忙得不可开交,这种事情委托给沈懿正合适,她是家主身边的人,可以代行这个权利。

而且从小跟在她身边,众人喜好和历年安排的了解仅次于她,确实是做这件事的不二人选。

沈懿吃惊:“我可以吗?”

沈清徽好整以暇:“当然可以,我会从旁协助你。”

更深一层原因她没有说,类似过年安排这样的决策,家主的权利一般只由恋人和家人代行。

沈懿被她保护得太好,以前几乎没有参与三家的运转,别人都知道她是沈清徽领养的小孩,却也只是把她当成小孩。只有逐渐让沈懿掌握话语权,家里人开始意识到她已经长大了,以后再宣布她们在一起了,这样才不显得突兀。

当年不想沈懿干涉太多,纯粹是不希望她被有心之人盯上,现在沈清徽想清楚了,哪里有什么置身事外,从她带沈懿回家那天开始,她已经身在局中,还不如给她更多历练的机会,真正拥有自保能力。

沈懿没有想太多,不过是觉得自己为沈清徽分担这些,她就能少操心一点。所以第二天就主动找了夏白光,尽快把过年这件事办好。

除夕当天。

今年或许是沈清徽继任以来最热闹的一年,连常年旅居海外的分家都派了代表过来。

沈清徽招待了一上午的客人,好不容易得空喘口气,发现沈懿居然吃过早餐之后就不在身边了。

她丢下沈西洲继续和众人议事,自己去找人。

沈清徽找了一圈,终于在一间儿童书房里找到沈懿。

木质地板上铺着暖和的毛毯,室内空调开到了最适宜的温度,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小朋友脱了鞋,东一个西一个坐在地上,扬起天真的小脸,入神又崇拜盯着坐在她们中间的人。

沈懿同样坐在毛毯上,穿着鹅黄色开衫外套,小脸白皙,眉眼清丽。她捧着儿童绘本,柔声细语地和这群小朋友们讲故事。

乌檀木色的长发从肩侧垂落,她动作优雅地翻动绘本,一举一动都这么文静温柔,全然看不出童年不堪的遭遇。

偶尔还抬手摸摸另一个孩子的头,笑得眼波随着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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