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夏往事+番外(57)

作者:是辞 阅读记录

当晚天色刚暗,秦水凝收拾好东西走出秦记,正在揉着酸疼的脖颈,一抬头便看到等在那儿的严从颐。

最近她始终避着严从颐,当然,二人本就没什么相见的机会,过去还多是因为谢婉君的病情,今日他突然出现,来意定然不善。

两人就在秦记门口的不远处交谈,街头人来人往,谁都不会多注意两眼。

严从颐说:“秦小姐,那日我好歹救了你一命,本想着你会主动请我吃顿饭,也算报答了。”

秦水凝只是不擅长人情世故,并非孩童心智,她知道严从颐不可能差这一顿饭。如今严从颐对她来说,更似债主,还是个不知深浅的债主。

“严先生所求只是一顿饭?我没有找你,正在于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严先生若已有思量,不妨直说,我洗耳恭听。”

“当日你用一枚婚戒将我挡了回去,我确实灰心了一阵。可我素有看报的习惯,姜叔昀出事时,我已经回了上海,虽然时间久了些,也不难想起。但我也一直没说什么,你亦不解释,这件事上,你故意诓骗了我,难道不该同我说声抱歉?”

“严先生,你我的年纪都已不小了,我为何故意戴上婚戒,借亡夫来回绝你,你难道不知何意?有些话是不该说得那么清楚的。”

“我并不计较你的过去,自古有以身相许的报答之说,我想要你这么报答我,你肯吗?这种话还不是要我来点明?”

许久以后秦水凝回想起这晚二人对峙的场景,她对严从颐,无爱亦无恨,可令她后悔的是,那么一瞬间里,她竟对严从颐抱有希望,认为他还是个温厚之人,他们好好地把话说开,救命之恩她必会报答,假使某天严从颐身陷囹圄,她不惜舍命相救,偿了这个恩情,而不是闹到后来那种难看的境地。

秦水凝看着他,诚恳地同他陈情:“严先生,我心里早已经有人了,所以我立志终身不嫁。固然你可以借用此事胁迫我,我遂了你的意,可这对你公平吗?”

“当初你假意关心我,借机打听广慈医院之事,可想过公平一说?”

严从颐想起在谢公馆门口的那个夜晚,又想起谢婉君,一瞬间灵光乍现,旋即眼风一凛,问秦水凝:“你……”

秦水凝看出他想到了什么,慎重地点头,做实他的猜想:“我确实如此。”

“荒唐!你可知那是何等的伤风败俗之事?你,你宁可喜欢一个女人,也不肯嫁给我?”

“严先生?这两件事不可相提并论。”

严从颐发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向后退了半步,满脸迷惑地盯着秦水凝,许久没说出话来。他是书香世家出来的阔绰少爷,二十多年来从未受过挫折,初次遇阻便是在秦水凝身上,他心底的不甘心在叫嚣,更生出了一股高尚之情,他视秦水凝为误入歧途之人,分外可怜,他得救她。

严从颐迈步上前,攥住秦水凝双臂,用一副学究的口吻温柔地跟秦水凝说:“你错了,你只是做了错事,这件事是不正确的,你那位亡夫死得早,你还不懂感情为何物,我可以教你,水凝,给我个机会。”

即便他已尽量说得委婉,秦水凝还是皱起了眉头,像看陌生人一样重新审视严从颐:“严先生,你是留洋回来的人,思想怎会……”

严从颐已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仅存的那么些涵养在多年的克制下荡然无存,俯首就要吻秦水凝,秦水凝连忙错开脑袋,任他撞上自己的肩头,接着她狠狠地给了严从颐一巴掌,恼火道:“严先生!我一直敬你是个绅士,看来是你伪装得太好,将众人都蒙骗了!”

严从颐狞笑:“我做错了?我不是在教你?你体会过这种滋味吗?你也并非对我毫无感觉,我知你性子冷不爱笑,可你每次见我,不是都面含春水?你骗不了自己!”

“那是因为婉君……”

她正想解释那并非勾引,只是礼数,他已经又压了上来,秦水凝双手并用,胡乱推他,寄希望于店里的小朱听到外面的争执声,赶紧出来救她,单论力气,她绝非严从颐的对手。

这时远处驶来的洋车亮起车灯,径直朝纠缠的二人射来,秦水凝和严从颐都不免眯起眼睛,转头看过去,正是谢家的车子,一个急刹抵在严从颐的车头,小佟飞冲下来,顶开严从颐,护在秦水凝面前。

“严先生!你在做什么!”小佟自然畏惧眼前之人的身份,涨红着脸嚷道。

秦水凝拍打小佟的肩膀:“没事,我和严先生有些争执,这就回去了。”又跟严从颐道别,“严先生,再会。”

回谢公馆的路上,秦水凝整理了一番衣领和发型,谢婉君没来简直让她松了一口气,小佟频频通过后视镜看她,脸上挂着关切。

秦水凝语气如常地问道:“婉君叫你来接我的?”

小佟“哦”了一声:“大小姐有应酬,已经去饭店了,她说您最近关门有些晚,就叫我开车过来,看看能不能顺便送您回去。”

秦水凝动了动喉咙,压抑住心中的委屈,低声说道:“劳烦你跑一趟了,还得赶回去。”

“不麻烦,不麻烦,幸亏我来了,不然谁知要出什么事,秦小姐,我明晚还来接您。”

车子停在谢公馆的外门口,秦水凝并未急着下车,而是跟小佟说:“待会儿你去接她,千万别说这件事。”

小佟不赞同:“秦小姐,恕我多嘴,您不该瞒大小姐,大小姐有一双火眼金睛,最不喜欢别人瞒她了。”

“谁说我要瞒她?你去接她,她刚喝过酒,也不知几分醉,知道了必要动怒,在那些老板面前出丑怎么办?等她到家了,我定会跟她说,你别担心。”

小佟这才点头,待秦水凝下了车,他便又去明月饭店等谢婉君了。

谢婉君今晚赴的酒局有些突然,叫小佟来接便是趁机告诉秦水凝一声,家里也打过了电话,黄妈见秦水凝迟迟未归,晚饭就没急着做,秦水凝被严从颐搅得没了食欲,借口已在外面吃过,黄妈便只做了几道小菜,和女佣一起吃,吃完收拾好就上楼了。

秦水凝则独自坐在客厅等谢婉君,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昏暗暗的,她撑着额头,越想越难受,反应过来时眼泪已经垂到旗袍上了,她便抬起手狠狠揩了下眼睛,泪水又落,她再狠狠地揉,终是将眼睛挤得通红。

直到午夜,谢婉君才踩着醉步进门,声音传到客厅,想必是小佟搀着她进来的,她叫小佟赶紧回去休息,屋门一关,小佟便走了。

瞧见客厅里亮着灯,谢婉君还以为是守门的黄妈,朗声吩咐道:“快给我放热水。唉,真磨人,今天喝得多了,我可是拼着命爬出来的,你小点儿声,阿凝想必睡了……”

看到秦水凝的那一刻,谢婉君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我真醉了?你怎么还没睡?”

秦水凝既心疼又无奈,晚饭后她便跟黄妈说自己在楼下等谢婉君,叫黄妈去歇息了,没想到谢婉君会回来得这么晚,早已夜深人静了。

她迈步上前,将谢婉君抱住,细密的吻落在谢婉君的脸颊和颈侧,惹得谢婉君缩着脖子躲:“干嘛呢?小佟还说你今天心情不大好,我寻思着回来哄哄你,没想到喝得这么晚。”

秦水凝的手已经从她旗袍的侧襟钻了进去,挣开盘扣,谢婉君娇笑着:“哎呀,今晚怎么这么粘人?还没洗澡呢,浑身臭烘烘的……”

“婉君。”秦水凝衔着她的唇,声音低哑而暧昧,“要我,就现在。”

我心如此镜(08)

在那个寻常的夜晚,两颗躁动的心交换着彼此的不安,直到天边放青才算暂时安歇。

她们化作两条□□的藤蔓,紧紧缠绕在一起,谁也不肯松开分毫,日出时的东天变换着色彩,谢婉君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除了疲倦只剩下头疼,眼睛却不舍合上,她已经许久没有平静地看过太阳了,月亮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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