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症+番外(115)

作者:凡芊 阅读记录

“……我不信。肯定和我有关。”

时雨收了收嬉笑的神色,缓缓掷声:“我来求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一个能让我认命的答案。”一行哀色在她眸底漪开,悲如秋水,“得到了我就走。”

“而且我猜,你想对我说的,和我想问你的,是同一件事。”

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很累的。

窗户纸摇摇欲坠,她们任意一个轻轻吹一口,都能把话讲明。拖了几天,无非是彼此拉扯,剪不断,理还乱。

何夕注目她的眼睛,欲语还休。许久,她顺着时雨的意思,着了道似的说:“……也许,是的。”

微雨飘泠间,她声色愈凝。

“时雨,能听我讲个故事吗?”

“你说。”时雨静待她倾诉。

“我爸的心脏,每年体检都能查出点小毛病。那天他去参加一个酒局,半夜才回来。我睡得晚,听到他进门,然后客厅传来一声巨响,还有人跌倒在地的声音。”

“我开门,看到他倒在茶几前面,热水壶摔碎在脚边,水流了一地。妈妈冲过去把他扶到沙发上,慌兮兮地喊他名字,拍他的背,怕爸爸没了意识,睡过去,醒不来。”

何夕惶惶然垂落目线,生怕被时雨洞悉她粗制滥造的心。

“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害怕吗?”

“虽然我和我爸总合不来,放在一起很容易吵起来,可是,那一刻我真的害怕,害怕得要死。我不明白为什么,但这感觉是实实在在的,它不会说谎。”

她抛出这件陈年旧事,为的是铺垫接下去,她最言不由衷的部分。

“如你所见,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所以……我恳请你离我远一点。”

“时雨,我受够了。受够了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忍不住想到你的日子。我变得,变得太奇怪了。这不对,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何夕试着笑过,可她终究不是强颜欢笑的那块料。

她紧紧揪住左心前的衣襟,微微摇头,自欺欺人地否认她们曾共度的每分每秒。

“时雨,我认输,好不好?”

“请你别在我的世界里逗留了……如果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失去,那我宁可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求你了,不然……我真的会受不了。”

何夕完全搞不清她在干什么。

一边用最绝情的口吻试图把时雨推离自己的身边,一边又唯恐她伤心透顶而胡言乱语地解释。

这副拼图将要落成,图案是纸裁的夕阳,美轮美奂。但当中缺失的一角无时无刻不在给她暗示,它注定残缺,毫无拯救的意义。

冥冥之中,那与日俱增的危机感,就像有一双手,把原属于她生命的一部分生生抽离。

再不止步,她终有一天将二次经历那种钻心剜骨的痛楚。

“时雨,对不起,求求你……”

两个月里她求过时雨太多事,主动或被动,既真情实感,又缝场作戏。

何夕也不想服输。

可事实就是,从她将对方的名字当作口头禅开始,从贪恋朝夕与共的温存开始,从时雨对她说第一句话的那刻开始,她就丢失了获胜的资格。

她不勇敢,不坚强,不会爱人更不觉被爱。

她是永无岛上的流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品。

那一纸契约的游戏,到此崩盘。

时雨淡然扶正何夕手中的伞,五指轻颤,松开她们相叠的手。

她慢慢往后退,混淆泪同雨的区别。

远游人初来乍到,怎知淮水之南的深秋,雨落之寒,比肩冬雪。冷雨淋漓直下,蚀骨那般难捱,叫人止不住地打颤。

“没关系的。”

她竟还强撑着一抹微笑,哪怕神色早被雨水氤氲得零落不堪。

“反正我对你来说,也只是工作而已,不是吗。”

“对不起。”何夕低眉顺眼,无济于事地重申她的歉意,“你就当,你要找的那个何夕,已经死了吧。”

幸存的幻想分崩离析,时雨笑容微苦,斩断她不切实际的奢念。

“我要走啦,何夕。”她佯装轻松,尾音囫囵不清,“闭上眼数一百下,之后就回家去吧。”

“今天,什么也没发生。”

雨幕中的秀目泪光潋滟,与晕染着红色颜料的眼廓相衬,越看越凄美。

“我……也从没来找过你。”

脚步声轻缓,像一片无家可归的梧桐叶,身负悲凉,漂泊向远。雨巷里风过留痕,顷刻寂寥如初。

何夕按脉搏的频率,心神不宁地数够节奏对半的一百下,睁眼,茫然四顾。

冻僵的手撑不住伞,恍一卸力,寒雨乘虚而入。

好冷。

她冒着雨走向家的方位,心念离人的去向。

今年的冬天……提前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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