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症+番外(173)
她似乎重闻了少女的悲泣。
“木兮,我哥哥不见了。”
“他的房间被锁上,照片也撤没了,坟墓里的木匣子还是空的。”
“爸爸说他去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等做完了,会回海里去,当一条自由的鲸鱼。”
“这听上去没什么不好。可是……我该去哪里找他?海有这么大,我该怎么找他?”
这一题,时雨当初也没解出来,只避重就轻地写了些有的没的。挖空心思也没帮上半分忙,她自认有愧于何夕。
“时雨,想什么呢。”何夕在她眼前招招手。
“……在想,你的生日。”时雨回过神,随口扯了个谎,“你想怎么过?”
再过一周多点,何夕就二十一了,离成人社会愈近,也就离她愈远。
“没想好。”何夕说,“总是我们一起过呗。”
她先笑了,以为时雨会随即调侃她油嘴滑舌。
但时雨好像笑不太动的样子,唇尾微牵,瞬息即落。
在她头顶上,冷风将太阳逐入云翳,向大地投射下一片惨淡的影。
傍晚回家,何夕炼药一般炖了一锅黄咖喱。
“我下楼扔个垃圾,你看着点厨房,别让它烧焦了。”她手提一袋厨余垃圾,和坐在客厅里看书的时雨知会了一声。
“明白。”时雨朝她比了个“OK”。
这天电梯检修,何夕走楼梯下十几楼时,透过楼梯间的窗户看见一辆救护车闪着灯开进了小区。
……出事了?
她莫名联想到诸多不好的词汇。
何夕丢了垃圾袋折返,见一栋别墅前有许多人驻足围观,众说纷纭。急救人员推着担架车,分开一条道,把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运上车。
富丽堂皇的房屋传出恸哭声,底下的人们口口相传,说这家的独生女查出了绝症,没几个月好活了,一时想不开,上了吊。
“有钱也治不了啊,这个病没法子的……”
当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气,能有几个人抵得住重压,拒收死神送来的毒苹果。
她突然想到这些日来竭尽所能回避的那个“终将”。
翻转的日历倒数的钟,一颗渐凉的心惊惧不已。
车顶灯的红蓝光掠过何夕怵然的脸,去往一个更冷的世界。
“何夕。”
有人叫她。
“咖喱凉了。”
时雨等了好久,不见何夕回来,于是找到楼下。
过路人依旧谈论着近在咫尺的这出悲剧。
何夕心怵,神情茫昧地说:“时雨,你会不会……”
她不觉得时雨有想过这种事。
可……万一呢。
就像她今天的愉悦,几乎全是硬撑起来的,就在她们压完操场之后。时雨心里有事,而且无法靠浪漫通达来纾解。
何夕隐隐觉出这一点,免不了多虑。
“我不会。”
时雨眉眼栖笑,牵上何夕的手,扣实了纠葛的十指。
“我和你拉过勾的,所以我不会。”
女孩站在暝色中,笑如繁星般灿烈,仿佛下一刻,她仍将拉着自己跑起来,奔去残阳的安居处。
流失的体温由掌心汇入,消铄余虑。
何夕轻放悬心,薄唇微挑,柔柔淡淡地说。
“回家吧”。
明天将要到来。
而她也与之同在。
第67章 66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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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夜的规划,何夕在备忘录里写得满满当当。
自助餐、电影院、KTV……她搜罗了几百篇攻略笔记,择优收录进自己的“难忘今宵”企划。
她兴冲冲地把草案发到特邀顾问的群里,三个臭皮匠却一致给出差评:“同质化严重,不够创新,没灵魂,像山顶洞人想出来的约会。”
董思然更是私聊挖苦:“我要是时雨,就甩了你一个人浪。”暗指何夕这人败兴。
亲友团齐齐倒戈,何夕气得退了群。
无语,全世界跨年不都老几样吗,还能怎么别出心裁……
她对着原稿通读数遍,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一处落了俗。
唉,下午还是再改进改进吧。
午睡中,电话铃声像推土机一般轧碎了梦境。
何夕赖在被窝里软酥酥地喊:“时雨,电话——”
没人应,她呼叫的用户好像不在服务区。
何夕睡前看到时雨提了袋猫粮出门,估摸着她又是去和小区里的流浪猫厮混了。
她拍拍脸清醒,向床头柜探了眼,看号码有个备注,不像骚扰来电,就替时雨接了起来。
“喂……”
“您好,是时小姐吧?我这边是XX医学院遗体接收站,关于您上次咨询的捐献事宜,想再和您确认一遍,请问……”
何夕刚睡醒,大脑内存只有几兆,对方叽里咕噜的开场白瞬间撑爆了她的C盘。
敏感词,像木马病毒般植入,滋蔓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