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症+番外(182)

作者:凡芊 阅读记录

她人美腰细,系着围裙的样子很像穿高定去红毯走秀的女明星,即使脸蛋儿沾上点油渍烟尘,大体也仍是清雅文秀的模样,足令人心动神驰。

小厨娘师从她干妈,一个月不到,把何夕爱吃的菜全学成了自己的拿手好戏,牢牢掌控了某个挑嘴人的胃和床上床下的话语权。

“听话,我饱了你才能饱。”

何夕被摁在案板上任人宰割时,耳边就回荡着她小人得志的奸笑。

她闭眼捐躯,心想:啊,这酒池肉林的社会,吃人还不吐骨头。

刚取出冷藏室的易拉罐像冰块一样冻手,何夕将饮料裹在睡衣里焐成常温,再“咕咚咕咚”灌下肚。

豪饮一听后,她路经客厅回卧室,发觉事情有些坏了。

喝了这饮料,非但不解渴,头还愈发地晕,幻影都从单打独斗跃升为了群殴。

额……我买了什么来着?好像嚼到果肉了,是橙汁吗?

头脑乍冷乍热,她目眩又恶心,直直倒在沙发上,意识不清地扯开衣领的扣子,呵着白气大口喘息。

汗水渗出体表便很快蒸干,何夕觉得自己仿佛被扔进了奥斯维辛的焚烧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眼睁睁看着火舌啃啮骨肉却无能为力。

大火燃了足足一刻钟。

有个带尖尖角的物件抵着后颈,硌得她肉疼。

何夕摸出身下的异物,费力地定睛。

一支派克钢笔,笔身刻了它主人的名字缩写,笔帽别着枚白鲸挂件。

时雨最宝贝的孩儿们。

她煞有介事地把笔叫作“时小雨”,给鲸鱼取名“何小夕”,成天边抄书边玩过家家,夸“她俩是最佳搭档,天作之合”。

“你果然是低龄玛丽苏文学看多了。”

何夕动碎嘴呛她的时候,她面带微笑报出一堆古早言情文的大名,优雅反击道:“这些可全是你推给我的哦。”

翻旧账翻不过人家,何夕兀自悔过,她就不该什么都往信上写。

偶然溯回的对话悄落脑海,焚身浴火的症状稍好了点,她缓缓坐起来,把笔放回茶几上。

眼前雾蒙蒙的,时清时不楚,但看见什么都能想到时雨。

Switch主机还连着电视,她们新开了个存档,约好速通救公主,玩着玩着又成了野炊。

存零食的壁橱经常被何夕当糖果铺光顾,生意兴隆,害得老板不是正在补货就是在去补货的路上。

拖鞋、水杯、毛巾这类的生活用品一律成双,同款异色,不拘小节地混用。

哪里都是……

哪里都是她。

何夕昏昏欲倒地弯下腰,随手拨弄花瓶里的那束纸花。

“不用浇水,不用翻土,不用晒太阳,全年花季,最适合你养。”时雨说的。

白玫瑰如她所想,怒放于凛冬,生生不息,永不凋败。

薄纸被光穿透,隐然显出墨水拓下的痕迹。

好奇心使然,她将花朵拆开,展在桌上抚平折痕。

入目是一行手写诗,行楷,时雨写得最漂亮的字体。

她拆了其他的,像拼图一样摆在一起,竟凑出了一首诗——玛莉·伊丽莎白·弗莱的作品,《化为千风》。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weep;

请不要在我坟前哭泣;

I am not there.I did not sleep.

我不在那里,我没有长眠。

I am in a thousand winds that blow,

我是吹过的缕缕微风,

I am the softly falling snow.

我是雪花的点点光芒。

I am the gentle showers of rain.

我是秋天如丝的细雨,

I am the fields of ripening grain.

我是那田里成熟的稻谷。

I am in the morning hush,

我在那清晨的静谧中,

I am in the gracefui rush of beautiful birds in circling flight,

我在那有序的匆忙中。我是那环绕飞行地漂亮的鸟,

I am the starshine of the night.

我是那夜晚里的星光。

I am in the flowers that bloom,

我是那盛开的花儿,

I am in a quiet room.

我在一个安静的空间里。

I am in the birds that sing,

我在一群鸣叫的鸟群里,

I am in each lovely thing.

我在一切美好可爱的事物里。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cry,

请不要在我的坟前哭泣,

I am not there.I do not die.

我不在那里,我没有离开人世。

读着诗的人是她,脑中朗诵的声音却是时雨的。

那样真实,那样近在咫尺,好似自己真的在哪天夜深人静时听她在耳畔呢喃过。

楼上邻居用立体音响加杜比全景声看外文电影,念白清晰传到她这里。

“I love you.(我爱你。)”

“But all I can do is love you.(然而我只能爱你。)”

渐熄的心火骤而重燃,有哪根神经不幸被烧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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