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症+番外(29)

作者:凡芊 阅读记录

何夕冷声怼回去:“请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讨厌烟味。”

她流利地报出一长串化学名词后说:“二手烟含有超过四千多种有害物质和数十种致癌物,为了你和身边人的健康,我劝你戒了。”

前方的人忽然没了声响。

不出十秒,前头传来一声刺耳的冷嗤。

“你这么怕死,还来银舟跟死打交道,图什么?”

董思然掐灭香烟,将它捻成两截,摁在车载烟灰缸中来回碾压。

“混个南理毕业证,随便找个单位拿死工资不好么。”

何夕就没见过哪个司机敢对乘客如此傲慢无礼。

“关你什么事。”她针锋相对地回道,“好好开你的车。”

董思然懒洋洋地扭了扭脖子,将汽车打着火,同时不忘戏谑道:“嚯,小猫咪急了,要咬人是不是?”

两人隔了一面镜子,互相瞪着对方,直到轿车缓缓开上正轨。

车窗外,景色瞬息万变。

何夕把头靠在玻璃上,睁着无神的眼,扫视这些她从未见过的楼房、道路、店铺或是花草。

这座城市没有尽头。它像一只蒸汽巨兽,怪诞,失序,令异乡人恐惧。

穗州不是她的,穗州甚至不是谁的。

同理,何夕从不归属这里。

手机导航显示她们偏离了预定路线。何夕本想出声提醒,但董思然从容地把着方向盘,似乎很了解这一带。

据何夕所知,董思然也是外地人。可她对路况的掌握之精确,正如事先在脑中存了张地图一般。

她带着何夕在狭窄的居民区里七拐八拐,抵达目的地时竟比导航预计的还早了十多分钟。

何夕看向右侧——一排不算长的电动伸缩门,旁边的窄墙上挂着牌子,上书“穗州市苍澜区福利院”。

车子在大门口熄火。

可算摆脱这个神经病了。

何夕想着,下意识去拉车门。车把手纹丝不动,她感到脊背莫名地发凉。

余光捕捉到后视镜反射的视线。危险而阴鸷,像狩猎中的狮子睨着无路可逃的猎物。

昨天晚上她也这般审视过自己,零点几秒的工夫。

何夕强忍着指尖的抖,故作镇定与淡然:“董思然,我和你无怨无仇,昨晚那事也是无意间撞见的,你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光天化日之下灭我口吧?”

“你觉得丢人就让我保密好了,我没兴趣……”

“你跟她什么关系啊,”董思然不客气地打断她,“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何夕在脑中搜索了一圈她认识的人,锁定了时雨。

何夕:“她是我委托人,仅此而已。”

“……委托人。不是朋友?”尾音往上翘,意味不明。

何夕坦荡荡:“不是朋友。”

董思然微微点了点头,仍不肯放何夕下车。

这一次她转过了身,直直地凝视着后座上的人。

“我告诉你何夕,不要认为你看见什么就是什么。”她嗓音低得像饿狼的咆哮,“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那眼里的怒火伴生出强烈的压迫感,仿佛要将何夕焚烧殆尽。

困在火里的人还不止她一个。因为何夕感知到,董思然是借着她,在对许许多多的人宣泄愤怒。

“咔嗒。”

董思然解除了车门落锁,打开后备箱。

“……作你的秀去吧。”她讥唇道,“高、材、生。”

她把何夕赶下车,三下五除二搬空了几摞书,然后回到车上踩下一脚油门,徒留何夕在飞扬的沙尘中凌乱。

何夕咬扁了下唇,苦于发不出火。

福利院的门一点点敞开,几个员工模样的人朝这边走来。看样子,他们已在此恭候多时。

“你好,何夕是吧?”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接待了何夕,“我姓杨,是这里的院长,我们在医院见过。”

何夕想起一次在时雨病房前的匆匆一瞥,她与这名杨院长擦肩而过。

杨院长是个和善的人。她麻烦员工将捐赠书搬上推车送去图书馆,接着亲切地邀请何夕去她办公室小坐。

盛情难却,何夕只好应承下来,心想帮师傅把过场走到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和长辈谈话,拘谨是必不可少的礼节。院长给她泡了杯糖水,对黄新鸿与何夕本人嘘寒问暖。何夕表现尚可,有问必答。

“福利院能办到今天,离不开黄先生的恩情。”

“十几年前最困难的时候,多亏他的资助了。”

“现在他偶尔也会来,看看孩子,捐捐物资什么的。”

……

聊着聊着,她们谈到了时雨。

杨院长的笑容逐渐苦涩。她思考了许久,该如何形容这个女孩。

她叹息道:“时雨……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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