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斩姻缘(72)
萧兰恩气鼓鼓地掐着腰,“我爱怎么说便怎么说,萧卿隐你少管闲事!”
云暄无奈地摇了摇头,懒得理会他们。
母女俩来到一座偏远的院落,院子里长满杂草,窗台上也积了许久的灰,老嬷嬷说:“夫人小姐来得突然,这一时间匀不出人手打扫,还望暂且将就将就。”
母亲淡淡一笑,“无碍。”
又与云暄说道:“未出嫁前我便住在这儿,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只可惜物是人非。”
她只能与侍女亲自动手,收拾好各个角落。晚间吃饭时,侍女从厨房带回来餐盒,有些唉声叹气的,抱怨道:“这些人尽会看人下菜碟,我塞了不少银子打点,才答应以后给我们院留些好吃的。”
娘亲取出饭菜,又招呼侍女:“坐过来一起吃吧。”
侍女有些受宠若惊,“夫人说笑了,您是主子,我是奴才……哪有同席的道理?”
娘亲说:“相府不缺主子,也不缺奴才,把日子过好了才是最紧要的。”
她又语重心长地挽上了云暄的手,“暄暄啊,高门大户规矩多,勾心斗角多,日后真的只剩我们三人相依为命了。”
云暄闷闷地应道:“嗯,娘亲,我知道了。”
紧接着便埋头吃饭,可是,她不喜欢这个地方,她好想回家。
第64章 寄人篱下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
深秋之后, 很快又到了凛冬,白昼也变得愈发短促了。云暄点了灯,暖光盈盈, 暗黄的色调映照出少女落寞的脸庞。她放下手中书卷, 已无心温习功课。
低声叹了口气,云暄走到窗台边, 在薄薄的窗纸上挖了个小洞, 眯着眼看向窗外一方天地。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冷风抖了抖树枝, 掉落一团又一团冰雪。娘亲害怕熬不过冬季,又亲自去找管事讨些炭火, 如今快半个时辰了, 却迟迟不见人影。
雪地里传来厚重的脚步声,云暄喜出望外,正想出门迎接, 只听见身后传来哐当一声。
房门被人推开,呼啸的北风从缝隙中挤了进来,云暄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寝衣, 不由打了个寒颤。
原来是送饭的婆子,她像吃了炸药一般, 急躁地抖了抖肩上雪, 昂首阔步走进房门, 又重重将食盒放在餐桌上,有些不耐烦地说:“表小姐, 饭食已至。”
云暄哈了口气, 暖暖冻僵的双手,柔声道:“有劳了。”
可她打开餐盒, 目光却冷了下来,这个月是第几次了?从她们这儿捞不到油水,便故意克扣饭食,馒头、冷硬的米饭、像水一样稀的菜……
送饭婆子打了个哈欠,“表小姐,没什么事奴婢就先行离开了。”
云暄盖上餐盒,冷声道:“站住。”
送饭婆子翻了个白眼,又笑嘻嘻地说:“呦,小姐还有什么差遣?”
说罢她又嘀咕道:“唤声小姐,就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云暄气呼呼地说:“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平日里狐假虎威,收了她们不少银两,可现在却越发敷衍了。
送饭婆子打开饭盒,将所有东西拿了出来,“外边天寒地冻,送过来自然冷了些,您也不能怪我呀。”
云暄看向她,板着脸,“紫竹院离厨房可不远,怎么,嬷嬷在路上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还有,馒头脏了,饭也是馊的,做事敷衍成这样,就不怕我告到老夫人那儿?”
她笑道:“老夫人一向勤俭持家,在相府生活可没什么大鱼大肉,厨房就这些东西,小姐若不爱吃,我端走便是了。”
说罢,她便要收拾餐盒。
云暄瞪了她一眼,“滚。”
“切,装什么装,有本事回自己家去呀。”
外边风雪很大,母亲打着伞回来,她看了眼桌面上的残羹冷饭,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拍了拍云暄后背,“还在生气呢?”
“下次拿些银子打发打发便是了。那老嬷嬷是当家主母的陪嫁丫鬟,行事自然嚣张,与这种恶仆置气作甚?”
云暄见她空手而归,定是没要到炭火,她皱巴着脸,扯了扯母亲衣衫,央求道:“阿娘,我们回家吧……”
但母亲很快便驳斥了她的请求,“暄暄,你再忍忍,来年开春灵山书院会招收新弟子,待我向外祖求个名额,你很快便能离开这里了。”
云暄闹腾道:“那娘亲呢?”
“我不想去什么灵山书院。”
“暄暄!”
母亲有些生气,但很快又消了下来,她挽着云暄的手,有些伤感,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又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先吃饭吧。”
云暄见娘亲泣不成声,心里难受极了,她也抽泣着说:“我都听阿娘的……你别伤心了。”
她说:“暄暄,你父亲那么谨慎的人,怎么会大雨天还赶去皇陵……”
“更何况,皇陵修建事关重大,怎么可能说塌就塌!人人都说他死了,可如今我们连尸首都没见着。”
她又回忆起什么,“事发前几日,你父亲总是与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好像早有预感一般!可他死后,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查,我质问他那些部下,他们都说就当他死了,知道这么多没好处……”
她抱着云暄,哭泣道:“暄暄,这个世道没有女子科考,若要走仕途只能进入灵山书院,成为天子门生。要是我们都不彻查清楚,你爹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息啊!”
云暄连声道:“我去灵山书院,我都听阿娘的……”
把所有话都吐出来,母亲终于松了口气,安慰道:“暄暄还在长身体,不该吃这些。我问问老夫人,看能不能在紫竹院开个小厨房,以后都吃娘亲做的,不用再受丫鬟的气,好不好?”
“好。”
夜里,云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一直知道父亲的死有蹊跷。本来只想和母亲安安稳稳过好日子,可如今,母亲执念已深,自己又是有仇必报之人,便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上位者想要捂嘴,她们母女在京城中孤立无援,若走错一步前方就是深渊。相府、皇陵、灵山书院……
她的出路究竟在哪里?
云暄想起白日里的送饭婆子,心中更是郁气难消,总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
冬至日那天,阖府上下沾染了不少喜气。
老夫人安排了筵席,叫所有人都去她那儿吃团圆饭。母亲替云暄稍作打扮,还不断夸赞道:“还是我女儿生得好,任凭他人见了,都得说一句国色天香。”
云暄浅笑着垂下双眸,“阿娘又臭美了,哪有这么夸自己女儿的。”
大抵世上都是浅薄之人,漂亮的皮相、婀娜的身姿,总能最快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母亲替她挽好发髻,说道:“走吧,去给老夫人问安。”
云暄眼底露出一抹狡黠,“娘亲先去吧,我约了卿隐采花。”
萧卿隐是相府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庶女,许是觉得同病相怜,对云暄有几分亲近。母亲自然不会反对女儿结交好友,她摸了摸云暄脑袋,笑道:“好,切记莫要错过时辰,惹恼了老夫人。”
云暄连忙应道:“是。”
待母亲离开后,云暄走去了丞相府最大的厨房,一直躲在暗处等了许久,厨房中不断冒着热气腾腾的白烟,饭菜出炉,管事的吩咐道:“一个个都别愣着了,赶紧送去老夫人那儿,若是撒了掉了都扣一个月俸禄!”
送饭婆子提着餐盒,从厨房走出,云暄连忙上前,装作偶遇的样子,“好巧呀,阿嬷这是去老夫人那儿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