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多想，眼前种种，忽然如同飞花散叶一般，片片破碎旋转。

一片混乱中，沈霖抓住了我的手臂。

像是有一层白雾缓缓落在我脑海中，那些方才清明起来的记忆，转瞬又被覆盖住。

我又忘记了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幻境，连同忘掉了先前两次见陈静雨、见陆宵的经历。

第四十七章

看见沈霖的那一瞬间，我瞪大眼睛，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被雷劈过的蛤蟆。

沈霖坐着看我。

他今天穿得倒是很随意，青衣剑袖，看起来年纪很轻。

可是有些东西是不会因为穿着而改变的，就像是现在，他单单只是坐着，就让我感到有些喘不上气。

我愣了足足三秒钟，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脸，熟练地走过去坐在沈霖大腿上。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依稀记得我好像是来见陈静雨的，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为什么会换成沈霖？

这样的疑惑在我脑子里转了一圈，随即便被搁置下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应对沈霖，在他面前我必须全神贯注。

好在他没阻止我往他大腿上坐，还伸出胳膊搂住了我的腰，这大概就是还有谈的余地？

我的脑子飞速转动着，最后转成了一脑袋的浆糊，我真的不太知道现在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

事已至此，总觉得说什么都回天无力了。

但我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怎么突然来到北海，还搞出了这样大的动静？”

沈霖摸了一下我的脸。

我忍住没有发抖。

“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过来？”他问我。

我顶着压力，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沈霖意味深长地说，“可能是为了等你来找我吧。”

我心脏猛地一跳，一瞬间几乎喘不上气，拼尽全力露出笑脸，“哇，这种时候适合说这么深情的话吗？”

“一直都有这么多深情呀。”沈霖说。

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啊……我现在真是恨不得一剑把沈霖捅死。

但是不行，我捅不死他，我只能继续笑着说，“那我现在来找你了，算不算心有灵犀？”

沈霖看着我，四周短暂地安静了下来，我后背上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竖立起来。

半晌，他轻声问我，“没有想过去找陈静雨？”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亲近吧，我何必舍近求远。”

“也没有想过要离开我？”

我讨好地笑了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你呢。”

沈霖用那种饶有兴致的眼神看着我。

我硬着头皮说下去，“你对我一直都很好，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一想到要割舍你，简直像是割舍心头肉一样痛苦，会要了我的命。”

沈霖依然看着我。

我凑上前在他眼角那枚小痣上亲了一口，竭力用调情时候那种轻浮的口吻说，“离开了你，去哪里还能找到这样好看的情人呢？”

假话。他是个男人，长着再漂亮的脸，我也不稀罕。

“可是我听说，陈静雨也有一张很漂亮的脸。”沈霖说。

我条件反射般来了一句，“所以你喜欢他？”

“什……”沈霖看起来愣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大声指责他，“所以这就是你搞出来这么大动静的理由？因为觉得陈静雨好看，所以要大张旗鼓地追求他？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好事将近，百年好合。”

沈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我怎么能让他说出来，立刻又打断，“是，你如今已经是沈家的家主，和陈静雨也算是门当户对，你们两个这是相濡以沫的好姻缘啊。”

第四十八章

我想从他腿上跳下去，但是沈霖搂住我腰的手收得很紧。

所以我只能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你早就有这样的心思了吧？从把我送到太真宗那一天起？”

“我想起来了，你之前就很关注陈静雨，总是向我问他的动向，我没见过他，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为了你甘心孤身潜入太真宗做卧底，被发现了要受凌迟的刑罚，这是魂飞魄散的大罪，你就这么对我？沈霖，你根本就没有心！”

我语速飞快地说完这些话，开始掰扯沈霖搂在我腰上的手，“你放开我，我知道我不如陈静雨，但也绝对不会甘心留在你身边，给你做替身！”

沈霖的表情实在有点精彩，“你为什么……”

我发疯一般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你不敢承认吗？我又不会拦着你，我也拦不住你！”

无理取闹谁不会呢，我自己也知道我说的这些话经不起推敲，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姑且先对付过去眼前这局面吧。

我越加卖力地想从沈霖腿上滚下去，他今天说话很奇怪，我在他腿上坐着，总觉得胆战心惊的，总之先想办法离他远一点。

但沈霖一直不放手，他忽然又伸出手按在我肩膀上，有点忍耐的说，“别动了。”

我僵住了。

不是因为听他的话，而是因为能感觉到，隔着衣服，硬邦邦抵在我腿间的那份触感。

神经病啊，这种时候他竟然硬起来了！

但我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好事，遂转而去撕扯沈霖的衣裳，我可太懂男人了，有句俗语怎么说来着，几把硬了，嘴就软了。

射出来了，话就好说了。

但沈霖平生第一次拒绝了我的求欢，他甚至还抓住我的手，眼睛都瞪大了，“你想干什么？”

我觉得很怪，他平时有这么正人君子吗？遂理直气壮地瞪回去，“想干你，不可以吗？”

“……”沈霖静默片刻，“现在不行。”

我立刻嚎啕大哭，“你以前不这样的！还敢说不是因为陈静雨？就因为他在这里对不对？今天晚上要不是我来了，你就要去爬他的床了对不对？你们——”

沈霖捂住了我的嘴。

我说不出话了，只能用眼神表达我的愤怒。

于是沈霖把我的眼睛也一起捂住了。

什么都看不见，说不出话，也听不见声音，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沈霖。

他的手，他的腿，他的胸膛，还有他衣服袖子里传来的血腥气。

我一颗心，慢慢往下沉。

沈霖是那种很重视仪态的人。世家出身的人大概都比较在意这种表面文章，而沈霖在世家的审视框架下是个完美的人。

这样的表面文章，他也做得很完美。

我和他同床共枕，总有百年了，这是我第二次从他袖子里闻到血腥气。他杀过人，就在不久之前，仓促得来不及收拾干净痕迹。

“再说一遍。”沈霖轻声说。

我莫名觉得他嗓音有点低哑。

往常他这种声音会让我想起一些下流的东西。

因为他样貌矜贵，身份更矜贵，所以我更喜欢把他往下流妄念上扯，那样会让我有一种怪异的兴奋。

大名鼎鼎的沈家家主，在床上跟一条发s情的狗也没什么分别——大概就是这样的念头。

但现在我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敢想，“对不起，我错了。”

沈霖顿了顿，把手又放下来，我看见他气笑了，“现在知道错了？”

我低下头，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自下而上的含泪看他，轻轻抓着他的衣袖，“对不起，不要生气，好不好？”

沈霖搂着我的腰，像哄小孩那样轻轻晃着我，又像是哄小孩那样轻柔的说，“我没有生气，我是在为你考虑。你觉得你还能再回去太真宗吗？陈静雨会杀了你的。”

我当然不可能再回去了，如果我有得选的话。

我继续可怜兮兮的看着沈霖，“那你会保护我吗？”

第四十九章

沈霖笑了笑，近乎诱哄一般说，“你嫁给我，我保护你，好不好？”

我勃然大怒，“你不愿意保护我？你拒绝我？”

沈霖愣了一下，“我没说……”

我打断他，“沈霖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地位低贱，不值得你来保护啊？也是，我一条命确实不值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