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妇当家(13)

作者:粉红小白菜 阅读记录

扑面而来一身香火气,秦巧也不多探看,斧子插进干柴缝隙中,往门槛里边一递,“胡老,说定要给您家的柴火,还有要还的斧子,我送来了,劳您接一下。”

胡老‘嗯哼’一声,却是让开身子,“送进去吧。”

就进去了?

秦巧只当他年迈力气不够,爽快地抱起柴火往里走,胡老在前面引路,指点她放在屋角。

都送进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秦巧索性松了草绳子,将柴火沿着原本旧柴的地方一根根摆好。

胡老没拦着,等她收拾妥了,才问了一嘴:“你从什么地方回来的?”

“北边,机缘下放还了原籍,搭了清风镖局的车回来的。”

胡老声音厉了几分:“北边是什么地方?问你话,你不要打马虎眼。”

秦巧便说:“从大同府回来的。大同府,您知道吗?”

谁知胡老竟然接应的上,“大同府往西,出了敦煌,便是金人的地盘,老夫自然知道。”

秦巧来了兴致,点点头:“是这样的,胡老,您去过那地方,竟然还知道金人?”

并非她看不起这小地方人,而是这些年久战,常在北边,南边水土温养,一路南下所见都是祥和安宁的市镇,大多数人提起金人,都有种远在天边事不关己的陌然。

胡老避开没回。

秦巧没等到人家开口,自然不好追问,心中也懒得猜测,只是收拾好柴火垛子,起身告辞。

出得门了,却听身后问了一句:“你回来预备如何?寻个男人嫁人还是在家?”

这就涉及私隐了。

秦巧有些不想说,但看老头并无恶意,粗泛回道:“才回来,还没定呢。嫁人的事情不着急。”

不嫁人,那就是要养家。

胡老了然,关门前轻描淡写道:“我这处有个活计,每日有三个铜板赚,你若是有意,明日鸡叫前在外边等着。”

秦巧愣怔地看着柴门在眼前无情阖上。

反应过来,无奈地摇摇头:这老头的性子还真是古怪!

让人做事,怎么连话都不说清楚呢?

颇有种‘你爱来不来’的随意,但是不去,又有种‘不识好歹’的嫌疑。

不过,这念头一打转,她已经扬声冲着门内喊了:“胡老,说话算话,明早我等你。”

“喊什么喊!老夫耳朵又不聋!......”

院子里传来老头气急败坏的声音,秦巧顽劣地笑笑,得意回家。

第9章

“胡老要给你活计?”

阮氏惊讶道,“做什么?难不成你一个女人家,跟着他去拉埋死人?那可是大晦气,莫当着公爹面前说。依着我的意思,你和胡老推辞了吧,你若是应下,爹闹僵起来......”

秦巧听着院中拖沓的脚步声,没应声。

她觉得胡老是善心,保不准就跟今日非往她手里塞了一把黄芽菜的黄婶一样,是看在她娘面上,帮衬一下呢。

再说了,一家四口吃喝开销难不成指望从天上掉馅饼?

她道:“咱们总得吃喝吧,嫂子,往后家里营生你就别担心,我先前给的银子能顶上几天,再往后我会想法子养家的。”

阮氏没说话,她看了看垂首坐在一侧等着公爹上桌的小姑子,想到下晌自己出门做的事情,之前压下去的愧疚再一次翻涌上心间。

脑子里竟也滑稽地信了这小丫头的话,可这信任没几息,被刚进门的秦禾生阴森一笑给截断了。

秦禾生只听着了那句‘先前给你的银子’,便知阮氏这个贼妇人又藏了银子,若不是顾忌着秦巧尚在,早就大嘴刮子上脸收拾了她。

“二娘懂事,知道家里日子难,想着法子补贴些。你这好吃懒做的贱骨头,白吃我秦家数年的粮米,连个承香火的后嗣都生不出来,还有脸在这儿杵着。滚!还不快去院子里跪着反省!”

阮氏不等他说完,早已缩头乌龟一样,匆匆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要走。

哪知身子起一半,又被一股力道强硬地拽回去,她惊愕地回头去看。

秦巧把人拦住,看着作威的秦禾生:“你不供奉那什么神仙,家里的日子就不会难。莫说嫂子是非,看您精神头回来了,若是不饿,就回屋反省着吧。”

阮氏吓得急忙捂嘴,生怕自己呼吸重了,这火就烧到自己头上。

果然,秦禾生先是一愣,及反应秦巧的话后,手比嘴巴快,‘啪’的一耳光甩在了孽女的脸上。

常年吸食如意膏,早就掏空了他身子,一巴掌力气没多大,但落在人脸上,难堪比痛感更多。

“你这不孝的孽障......”

他话音未落,另一侧的秦丰收却突然暴起,嘴里唔呀叫着,一双拳头虎虎生风直冲秦禾生的头脸上,一边捶人一边哭着喊着叫‘不准打妹妹’。

好好的一顿夜食,最后桌子掀翻,碗碟滚地,不大的灶屋里吵吵嚷嚷,哭声喊声咒骂声,声声不绝隔着不厚的墙垣传到四邻家中。

邻家林家娘子哀怨地叹一声,“又闹,又闹。这一家子真是祸害,怎么就不能消停消停,让咱们过个安生日子呐!”

当家林大福安抚道:“算了算了,今日那蔡爷刚来过,许是秦二娘知晓了他爹的勾当,这一会儿算账呢。”

说到秦二娘,林娘子怒气稍弱几分。

林家和秦家从祖上一辈就做近邻,轮到这一代,她和秦巧的娘走得格外近,私底下姐姐妹妹称呼着,当年她生产因胎儿过大,险些难产丧命,若不是秦巧娘在一侧撑着,只怕...

想到往事,林娘子又感伤起来:“当时二娘丢了,春桃险些急疯了,整日就倚靠着门框哭。如今二娘回来,她倒是撒手走了,真真是...唉!”

“命里的事,认了吧。”林大福拉她往屋子里走,“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怀着咱家二全时,是不是跟秦二娘说要定娃娃亲?”

林娘子嘟囔一句‘几时说过’,跟着丈夫回屋中,门扉一关,倒也听不真切隔壁的撕闹。

至于她们口中正和亲爹‘算账’的秦巧,端着一碗菜粥,施施然吃着。

哥哥和亲爹在地上滚成一团,阮氏分不开这两个,求也没用,再一扭头,见秦巧倒是独身自在,不由暗火:“二娘,你别急着吃了,快些叫丰收停手吧。”

公爹是个空壳子,丰收虽瘦弱些,毕竟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每一拳头都很实在。

她揉着自己的胳膊,方才不防让秦丰收挥了几巴掌,这会儿正火辣辣地发疼呢。

秦巧抬眼,瞧着秦禾生眼睛翻白,再几拳下去就得呕血沫了,这才喊一声哥哥。

喊哥哥最有用,秦丰收一听妹妹叫,才不管爹死活,翻身爬起来,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凑到秦巧跟前:“妹妹,脸疼不疼呀?”

“哎哟,疼死老子了!”

秦禾生原地挣扎几下,才一身狼狈地站起身。

一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这要是放在几年前,儿子别说将他扑翻在地,就是持着棍棒,都未必能跟空手的他打成平手。

他眼底蕴积着怒气,却不得已为情势所迫,狠狠地瞪了儿女一眼,一瘸一拐地回了正屋。

心说:二娘是个祸害,从小野在外头,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看来得尽快卖了,若不然,他这条命怕是要不得了。

阮氏畏惧使然,虽不曾被吩咐,却老老实实地端了粥米送到正东屋子去。

秦巧看着,并未阻拦,将碟子里的芽菜分出一小块留给她,和哥哥说着小话,没一会儿便吃罢饭菜。

要去上工,虽不知胡老要让她做什么,但是头脸干净,总给人印象好一些。

有粗柴在,烧水更快。

等到阮氏端着空落落的碗回来,秦巧方将木盆里盛满热水。

热气蒸腾,她看阮氏一直侧着脸不说话,上前扯了人往门口走。

天还没全黑,残余暖光,映得阮氏脸颊上的巴掌印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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