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君(128)

作者: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就是。”

“嗝……”

月黑风高,四周没有灯火,也无人烟,冷风从后方吹来,格外的令人毛骨悚然。

王景华让风吹的酒醒了大半,埋怨孙景:“灯笼也不提。”

孙景小声为自己叫屈:“刚才是程三拿着的。”

不远处传来一声猫叫,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一般,凄厉尖锐,光是听一听,都叫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三个人齐齐打了个寒颤,加快脚步往前走,要从这条巷子里走出去。

路越走越黑,孙景忽然想起自己带了一根火折子,从怀里掏出来,打开盖,用力吹了两下,吹出一点火星。

火星只有豆子大,照不亮路,但是有了火光,人就能安心。

夜色黑而且沉,三个脑袋六条腿,围着这一点微弱火光,战战兢兢前行,刚走出去十来步,王景华忽然看到前方有一团影子一闪而过。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停住脚步,伸手指了过去:“你们看到没?”

“什、什么?”孙景把心提到嗓子眼,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相对而言,毕老四反倒更为沉稳——他的肚子和嗓子眼里都填满了食物,无论是有形还是无形的东西,一丁点都装不下了。

就在三人对着暗处干瞪眼时,黑暗之中忽然一团巨大黑影,面目狰狞,猛地朝着他们三个人扑来。

三人不约而同,脑中空空,王景华瞪着双眼,发出一声足以媲美野猫的吼叫:“啊!!”

这一嗓子,倒是将那团巨大的黑影吓得停住了,王景华趁此机会拔腿就往后跑,左腿绊着右腿,他跌跌撞撞,还未逃出生天,一只米袋子从天而降,将他从头到尾罩住了。

孙景已经吓得失去了声音,这一刻灵魂出窍,一颗心已经到了舌头边,随时都要蹿出去。

他挣扎着要逃,然而一张脸忽然从围墙上倒着垂了下来——脸是煞白的一张脸蛋,上面一张猩红的大嘴,正好让火折子照亮。

孙景看着这张大嘴,要吃人似的悬在自己脑袋上,当场翻了个白眼,笔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毕老四一屁股坐在地上,直着眼睛,裤裆里流淌出来一条长河。

有鬼!

又是两个米袋子,将这两个跟班也一并套上,黑漆漆的巷子里多了一个灯笼,照亮了程廷和朋友装神弄鬼的脸。

程廷捏着鼻子,恶声恶气:“打!留一口就行!”

第160章 祸不单行

程廷放下灯笼,率先动手。

他抬起腿,连着踢了王景华好几脚,其中一脚,不知是踹进了王景华的哪一根骨头缝,登时疼的他变了声音,在米袋子里疯狂蠕动。

“谁?谁敢打我!知不知道我爹是谁!我爹是知州!”

“程三!我知道是你!你装神弄鬼,我饶不了你!”

“放开……嗷!哎哟!!”

程廷收了脚,一屁股坐在米袋子上——他份量沉重,一屁股就把王景华坐了个半死。

“是我又怎么样,”他套米袋子,是为了让朋友不露面,他自己则是半点不慌,“打的就是你!”

他拎起拳头,看准王景华脑袋,一拳砸了出去。

“我让你说媒!让你做保山!让你绑人!小爷我的人,你也敢欺负!我打死你!”

他方才已经打听出来邬瑾是让王知州抓了去,又让自己的老爹保了出来。

越说,他越是怒不可遏,骑着王景华,攥着拳头,使出打虎的力气,一阵暴揍。

王景华起先还在麻袋里大喊“程廷不得好死”,很快就开始叫人“救命”,等程廷一通老拳打下去,就只下了呻吟之声。

一旁的朋友已经将孙景和毕老四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遍,站在一旁等了片刻,见程廷气喘吁吁,还不松手,王景华就是铜皮铁骨也让他揍瘪了,连忙上前拉开他。

程廷站起来,又踢了他一脚:“早就想打你了。”

王景华不动了,呼吸微弱,胸膛缓慢起伏,大黄狗隔着米袋子嗅了嗅,见还活着,便“啧”了一声,摇头晃脑退至一旁。

程廷从朋友手掌中挣出胳膊来,擦了把汗,扭头扯下孙景头上麻袋,见孙景昏迷不醒,面目全非,没有他再下手之处,才罢休。

就连毕老四也晕了过去,身上一股尿骚味,臭不可闻,让人痛殴之下,撑到嗓子眼的食物也原样吐了出来,麻袋内外一片狼藉。

程廷有心想补一脚,愣是没有找到个干净地方下脚。

他重新走回王景华身边,蹲下身去,扯开麻袋,看王景华晕的彻底,两个眼睛肿的比核桃还大,脸上红肿一片接一片,鼻孔翕动,里面流出来两管硕大的鼻血,不必再揍。

“父债子还,”程廷拍了拍他的脸,“你们父子两个,再动小爷的人,小爷把你给拆了。”

说罢,他站起来拍了拍手,扭头对着扮鬼的那三张大白脸道:“找个地方洗洗,改天我请你们吃席面。”

“改天干什么,就今天,走,咱们听曲去。”

“就是,三哥怎么还和那些伪君子似的,竟说空话。”

“走,现在就走。”

程廷摆手:“我是真君子,坦荡的告诉各位,我不仅没银子,还不能挂我老子的账。”

三个朋友立刻笑了起来,各自从身上掏了掏,凑出来一两银子:“那就别去听小曲了,咱们找个小脚店,喝几杯去。”

程廷一听,立刻两眼放光:“行,走,喝几杯去,不过得先去报个信,别把人冻死了。”

“我去,等我洗把脸。”

“去什么去,路上找个巡夜的衙役说一声不就行了。”

“蛤蟆精皮糙肉厚,不至于就冻死了吧。”

四个人勾肩搭背,先去洗脸,再去寻找脚店,大黄狗摇尾跟上,蹭吃蹭喝,只是路途之中,迟迟不曾遇到衙役,在脚店里才看到坐着喝酒的四个衙役。

衙役们一听知州之子有难,放下酒碗就走,才免去王景华冻死之苦。

原来不知哪个路过之人,见了王景华三人惨状,不仅没有报官,还将他们三个扒了个精光,连尿了裤子的毕老四都没嫌弃,袜子都没给这三位留下一只。

王景华今天夜里先是受到了惊吓,随后遭遇了一顿痛殴,屋漏偏逢连夜雨,还让人扒了个精光,遭受了风寒,刚一回到家,就浑身滚烫,如同火炭,很是凶险。

王夫人连夜请来李一贴,就连王知州这样不大爱儿子的,也从爱妾的床上爬了起来,跑到夫人院子里,握着儿子的手,说了几句父爱如山的话。

王景华烧的嘴唇干裂,面颊通红,一时醒一时昏迷,醒的时候,身上的伤也跟着醒,痛的他涕泪交加,昏迷的时候,噩梦连连,鬼影重重,妖魔鬼怪们全都顶着程廷的脸,在梦里都没轻饶了他。

再醒来时,他抓着父亲的手,气若游丝:“爹……是程三……程三害我……”

王知州前不久才让程泰山将了一军,心中的怒火还未消散,得知程廷打了自己的儿子,“蹭”地站了起来,目光阴骘,要让前衙去捉拿程廷,然而走到门口,目光一动,就变了主意。

若真是闹上衙门,程泰山免不了又要说是孩子打架,让他大人不计小人过,迫使他心胸开阔。

他的肚子里,实在撑不上一条这么大的船。

他低声对心腹道:“去找程三,套上麻袋往死里打,丢到程家门前去。”

心腹低声道:“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王知州道:“先去找,找不到,我明日亲自带着景华他们三个去程家,讨回公道!”

心腹点头,立刻召集打手去办。

程廷此时还在脚店中痛饮,喝的头重脚轻,直到子时,才在脚店外分道扬镳。

他心情愉悦,领着狗,慢慢往家里走,嘴里还哼唱小曲:“浓云压碧瓦,黛笔画翠眉,点红唇,换新衣,郎啊郎,何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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