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君(186)

作者: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奶嬷嬷吩咐丫鬟带着随身的衣裳、梳子等物,出门去坐马车。

提着灯笼出门时,正是明暗相交之时,明月依旧在天,月光于青石板上浮动,笼罩着金玉珠宝,探入门缝窗隙中,又一点点退去。

四面寂静,虫鸣鸟叫之声,清晰入耳,几个下人提着果篮、鲜花,走向各处。

一行人分坐两辆马车,一同前往白石桥程家老宅,到白石桥时,天色已经渐亮,莫聆风撩开帘子,就见系着红绸的天棚一直搭到了街口,就连石桥墩子上都系了红绸带。

马车过桥,还未到程府正门时,莫聆风看到了邬母和邬意。

邬意穿一身短褐,挑着沉重的糖担子,邬母黑瘦,佝偻着背,在后面扛着一袋炭,母子二人一步步走过去,靠近马车时,侧身避让。

邬瑾虽然考中了状元,邬家人却并未穿金戴银。

邬意抬手擦汗,骤然看见了莫聆风,刚想叫一声莫姑娘,马车就已经驶了过去。

两家人随着邬瑾进京高中,再次陌不相识。

马车停在程府前门,程家灯火通明,程家大哥正领着人巡查府门外的天棚,见莫聆风前来,连忙扭头叫了一声“大海”。

大海早早等在门外,听到这一声呼唤,小跑着下了石阶,对莫聆风拱手:“莫姑娘来了,快请进,三爷已经进祠堂祭祖了,怕底下人怠慢了您,特意让我送您进去。”

说罢,他侧身在前引路,一直将莫聆风一行引到了垂花门。

门口立着两个喜气洋洋的丫鬟,才刚对着莫聆风一福身,程家大姐的声音已经敞亮的钻了出来:“聆风来的正好!”

她从正屋里疾步出来,一把攥住了莫聆风的手,扭头对奶嬷嬷道:“嬷嬷,我就不和您客气了,您是经过事的,带着人和东西去后花园里的耳房,帮忙看着那些小丫头。”

奶嬷嬷笑着应了,先去后头帮忙,而殷南一动不动,莫聆风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程家大姐对这殷氏双煞是眼不见为净,十分干脆的当做没有这个人,拉着莫聆风进了屋子:“快进去,早上为了醒醒神,我特意从外面带了冰乳酪进来,等吃了乳酪,咱们就得忙起来了。”

莫聆风听到冰乳酪三个字,已经精神了一半,等进了屋子,就见程家二姐从冰鉴里往外取雪山似的乳酪,二话不说,就坐到桌边。

程家大姐递勺子给她:“都是莫将军了,还馋这一口吃的。”

莫聆风接了勺子,不说话,先舀一勺吃了,喟叹一声:“好吃。”

程家二姐坐到她对面,柔声细语道:“还没有成亲,可不就是小孩。”

程家大姐拉开椅子坐下,郑重道:“聆风,成亲不能只看男子好不好,还得看婆婆好不好,不然日子也过不舒坦。”

她吃了一勺,冰的打了一颤:“二姐儿,我看你气色好了不少,你婆婆晚上不叫你侍奉了吧?”

程家二姐嫁入宽州提刑司骆家,没成亲前,宾夫人看着也是明事理之人,哪知道成亲后,夫人成了婆婆,就像是换了一层皮似的,和过去全不一样了。

小两口成亲不过半个月,这婆婆就头晕脑胀,吃不下睡不着,在床边放了一张塌,让二姐睡在榻上,夜里一时要水,一时要点心,一时要如厕,全不让嬷嬷丫鬟插手,就折腾二姐一个人。

二姐新婚燕尔,没能和夫君如胶似漆,险些让婆婆磋磨的面黄肌瘦,如此过了一个月,又埋怨二姐的肚子不争气,也没个动静,要给儿子纳妾。

程夫人和程家大姐得知消息,正要披挂上阵,会一会这婆婆时,二姐却说不必,她自己能解决。

如今看二姐面色红润,显然是解决了。

程家二姐点了点头,细声细气道:“我看婆婆夜里睡得不踏实,就放了点蒙汗药在她睡前喝的参汤里,药效很好,一晚上都不醒。”

“哐当”一声,程家大姐的勺子掉到了桌上,她急忙左右张望,见屋中只有她们三人,才松了一口气。

她捡起勺子,拿帕子擦干净桌子,立起两条眉毛,压低嗓门斥她:“蒙汗药,你哪里来的?你是不是疯了!用多了伤脑子的!”

程家二姐让她吓得一个哆嗦,眼睛一红,含泪道:“那......那我换成巴豆。”

大姐气的脑袋上一朵“玉龙腾飞”跟着抖个不住:“你婆婆那么大岁数了,能受得住巴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妹夫就要守孝三年,前程也耽误了。”

二姐认为大姐说的不无道理,含泪吃了口乳酪,想了想,低声道:“归根结底,还是之珏不好,放任他娘糟践我,我回去想想办法......”

大姐听的心麻胆麻:“你别胡来,今天老三的大喜日子,我不便去你家里,你等着,过两天我就和娘去你家里,给你撑腰。”

莫聆风的一碗乳酪见了底,吃了个透心凉,看向程家二姐时,心想:“可怕。”

第233章 喜庆

一碗乳酪,莫聆风吃的凉透心扉,暗暗认为程家二姐是个人物,程家大姐吃的胆战心惊,怕妹妹一不小心会把妹夫药死,程家二姐思虑重重——蒙汗药不好,巴豆也不行,那放什么?

吃过乳酪,三人擦了嘴,就听到程廷在垂花门外大声问时辰,不知是谁答了一句卯时,程廷便大声让人去看铜壶滴漏:“这回买的刻漏香不准,怎么可能才卯时!”

程家大姐在屋子里笑道:“三弟一刻也等不及了。”

二姐也道:“可惜这回不能看到打女婿。”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程泰山的怒喝:“一个早上你问了八百回时辰,祭祖也祭的心神不宁,这也不准那也不准,干脆你去钦天监看日晷,那东西准!”

紧接着,程廷的嚎叫之声就传了进来。

莫聆风托着腮帮子道:“打女婿了。”

程家大姐“噗嗤”一笑:“这女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咱们可看够了,不看也罢。”

程廷大概是被程泰山揪着走了,嚎叫之声从清晰变成了时有时无,最后猛地听到程夫人一声狮子吼,把这父子二人都咆哮了出去——她这几日忙的焦头烂额,昨天夜里只睡了两个时辰,今天看着爱子,都觉得他面目可憎。

大姐迅速起身把乳酪碗、勺放进冰鉴里,一股脑塞进屏风后头,身上掏出帕子,摁住莫聆风,给她擦了脸颊上一点痕迹,随后面不改色走到门边:“阿娘,是哪一家来了?”

程夫人扶着嬷嬷的手过来:“聆风来了!”

她见莫聆风头上只插了珍珠,便从花盆里折下一朵色泽浓、花盘大的墨菊,插到莫聆风发髻上。

程家大姐给她倒了盏茶,她端起来喝了半盏:“是二姐儿的婆婆来了。”

她扭头对二姐道:“你婆婆最近没有为难你吧?”

二姐神色自然地答道:“婆婆睡的沉,没有。”

程夫人刚想说话,就有丫鬟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说是大姐的婆婆和姑子也都到了。

程夫人连忙放下茶盏:“都到后头去,这里坐不开。”

她拉着莫聆风的手往外走,边走边道:“小姑娘里头,有好些调皮的,往日里宴席,落水、洒茶、上官房时走错路到了前院,那都是常有的事情,我把她们都安放在小彩棚里,你就是我的定海神针。”

程家大姐拽着二姐,疾步跟上,又吩咐来传话的丫鬟:“去前头看看豹奴,告诉他祖母来了,看他是来后头看戏,还是跟他爹在前头呆着。”

丫鬟领命而去,殷南紧随莫聆风身后,悄然戒备着程家二姐。

一行人匆匆去了阔大的后花园,戏棚搭在正中,左边是水榭改的大彩棚,看戏最方便,右边是小彩棚,大姐和二姐的婆家都聚在大彩棚里闲谈。

程家大姐远远看着,低声对莫聆风道:“左边那个是二姐儿的婆婆,我看她一脸的呆相,恐怕真是药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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