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君(216)

作者: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泽尔的目光瞬间便乱了,再要找人,也寻不到任何踪迹。

他皱起眉头,垂下脑袋,往后花园走。

九思轩屋脊上,一个身穿青色短褐的人伏着没动,头上、衣襟内、袖里掉满了树叶,一只山鹛站在他头上,他也纹丝不动。

片刻后,泽尔折回,山鹛叫声渐渐平息,他仰头望向树冠,却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直到泽尔和程廷再次远离九思轩,屋脊上的人才无声无息从屋脊上跃下,抖落身上落叶,像莫府下人一样,垂下脑袋,略微佝偻着背,脚步急促而无声地走了出去。

这羌人发现了他。

他要尽快动手,离开莫府。

走出九思轩不到片刻,他就遇到几个下人拎着药渣,正准备去后花园里掩埋,在这几个下人身后,还有三名女子,与莫家女眷截然不同,身形笔挺,脚步铿锵有力,腰间插着尖刀,右手放在腰间,随时都会抽刀出手。

这三人正站在前往二堂的路上,目不转睛盯着过往之人。

青衣人步伐放缓,眼珠子微微转动,笔直向前,往书房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观察情形,就在走了二十来步时,身侧忽然传来一人的喊声:“诶,你哪里的,干什么去?”

青衣人连忙停住脚步,垂头回答:“倒药渣的,内急,进来解手。”

问话的人见状,让他快去快回,便转身离去。

而青衣人进了官房后,立刻攀上墙壁,跃上书房屋顶,再从屋顶纵身跳上一颗大树,藏入树冠之中。

他从树冠里往下张望,就见一直沉默的莫府,此时忽然“活”了过来,护院一对对巡逻,灯火随之游荡,连下人的脚步都匆忙起来。

莫聆风带回来的士兵,也在携刀走动。

莫府已经开始搜寻他!

他从树上下来,离开书房,走到书房东侧一排库房前。

库房下人聚在耳房里吃喝,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变化。

青衣人借着月色,辨认出常有人进出的一间库房,从不起眼的角落中找到一扇尘封已久的窗户,震断窗棱,推窗钻了进去。

这间库房里全是樟木箱子,每一个箱子上都有字号,他随手打开贴着“甲字大箱”的箱子,就见里面堆满了香料。

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有人来取香料——莫府各处都会熏香,日夜不断,香料用的极多。

他藏到窗后,捅开菱花格子上的明纸往外看,盯着外间一举一动。

四刻钟后,有下人提着灯笼前来,先去耳房交牌子,随后拿着钥匙过来,打开库房门,进来取一片崖香,放入木匣中。

青衣人如同鬼魅,悄无声息走到来人身后,伸出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捧住来人头颅,用力一扭。

“咔嚓”一声,来人脖颈折断,软绵绵倒地,手中木匣脱手,还未落地,便被青衣人接在手中。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将尸体塞入樟木箱,捧着木匣,走出库房,前往二堂。

第270章 快刀斩乱麻

青衣人手捧香片,畅通无阻,走到一时无人巡查的书房外时,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亮后抛到凌霄花花架下。

凌霄花枝蔓多,花叶密,火折子一滚进去,便不见了踪影。

他若无其事继续向前,越靠近二堂,人就越多,层层守住二堂。

他越发低眉敛目,垂首不语,高高举着装香片的匣子,经过无数目光的审视,才来到院门前。

殷北双手抱胸,扫了一眼青衣人,上前一步,揭开他手中木匣,不看香片,而是伸手将匣子摸了一遍。

匣子里没有藏刀,他将手伸向青衣人袖里、腰间、紧扎起来的裤腿,仔细摸索拍打。

都找过之后,殷北收回手:“脱鞋。”

青衣人连忙把鞋子脱下,殷北看了一眼,见鞋内也未藏有兵刃,便让他穿上,在他蹲身弯腰穿鞋之时,殷北却忽然道:“解开头巾。”

青衣人手心顿时冒出一层黏腻的汗,左手捧住木匣,左手向上,去解半旧头巾。

头巾半旧,上面索子开了线缝,他拉扯之间,线缝越开越大,不必去解那索子,一整个就掉了下来,露出一个光溜溜发髻。

而青衣人悄然将一物藏入了袖中。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骚动,有人大喊一声走水,殷北猛然抬头看向声音传来之处,就见一股浓烟从书房处冒起,内中火光闪动。

殷北挥手让青衣人入内,又命人继续守着二堂,自己前往书房查看。

奶嬷嬷着急忙慌出来,走到院门口,去看哪里走水,两个姨娘跟在奶嬷嬷身后,也探头往外张望。

青衣人跨入二堂院内,从林立的下人身边路过,端着香片走上石阶,看到廊下站着李一贴,冷着脸训斥自己的徒弟唐百贴:“脉在筋肉间,如破屋漏水滴滴下,良久一滴,溅起无力,胃气荣卫俱绝,你既看出绝脉来了,还来问我改什么方子!”

唐百贴低声道:“徒儿不忍......”

“天底下的人难道都不死了?”李一贴脸色一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常。

青衣人在李一贴的训斥中推门进屋,反手关上房门,外面的声音立刻模糊了一层,屋中的声音传出去时,自然也隔着一层。

他走上前,打开香炉盖,拿火箸夹出里面熏至焦黄的残香,再将新的香片放进去,同时用余光一扫屋中情形。

屋中和隔间各点一盏烛火,照出两个黄蒙蒙的圈,不出所料,隔间里是莫聆风和殷南,屏风后面,便只有莫千澜。

隔间中没有动静,殷南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在。

看是严密的莫府,实则漏洞百出。

青衣人冷笑一声,盖上香炉盖,放下火箸,从袖中滑出一根一指长、尖锐锋利的铁簪,走向屏风后,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莫千澜。

莫千澜面孔雪白,双眼紧闭,无知无觉,青衣人目光骤然成了鹰隼,盯住了病床之上的猎物。

青衣人走到床边,攥紧铁簪,猛地朝莫千澜刺去,还未碰到莫千澜,脚下突然传来破风之声!

他手上动作一滞,低头往下看,就见殷南从床底下伸出一只手,攥住他的脚腕,往床底下拖拽。

青衣人猝不及防,倒翻在地,抬脚踹向殷南,一个鲤鱼打挺,蹿了起来。

殷南速度比他更快,从床底下滚出,电光石火间,抬脚一踹,正中青衣人胸膛,青衣人听得自己胸膛之内“喀吧”一声,登时一声闷哼,往后跌了两步,忍痛抬手还击。

两人无声过招,十招后,殷南扑身上前,将其压倒在地,左手手肘狠狠顶住青衣人脖颈,右手压制住青衣人右手,青衣人无法呼吸,面色发紫,青筋暴起,以左手手指为刃,朝殷南双眼插去。

殷南摆头躲闪,青衣人欲要再动时,就听到床上传来莫千澜冷淡的声音:“杀了。”

莫千澜的声音非常沙哑含糊,一开口,便有股微腥的血腥味,仿佛是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青衣人。

殷南手肘立刻往下狠狠一压,“咔”一声过后,青衣人脑袋歪到一旁,手脚骤然绷紧,双眼凸起,瞪向莫千澜。

莫千澜一手撑床,上半身抬起,正在歪身看他。

这个人,哪怕已生出白发,也依旧是飘如游云,天下独绝,美色无比,然而从丹凤眼中射出来的光,却是毫无感情,冷淡到让人可怕。

青衣人凸出来的双眼散去光亮,紧绷的身体瘫软在地。

莫千澜躺回去:“收拾干净。”

“是。”殷南将尸首拖到门口,打开门,叫了一声殷北。

殷北刚从起火处回到院门口,听到殷南叫他,立刻走了过来,看到地上尸首后,惊的一颗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弟弟,”殷南鄙夷一笑,“收拾干净。”

殷北第一次没有辩解自己是弟弟还是哥哥,弯腰将尸体扛起来,扛面口袋似的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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