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君(267)

作者: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魏王猛地扭头,在屋中四处张望,屏风后空空荡荡,难以躲藏,桌椅下方亦是如此,他如丧家之犬,惶然四顾,连滚带爬奔向屏风,想要躲到床底下去。

就在此时,屋门打开,血腥味森列如剑,刺破屋中香烟,

魏王离屏风还有一步之遥,骤然止步,哆嗦不止,牙齿打颤,脑中一片空白,挤出一句话来:“莫千澜,你要造反?”

殷北上前点起烛火,莫千澜靠铜火盆坐下,火炉顶端铜兽在烛火下发出滚烫的黄光,他自顾自暖手,不理会魏王。

魏王如同处在噩梦之中,又想莫聆风走的仓促,一定还未曾告知莫千澜联盟一事,当即道:“我和小莫将军有盟约,在京都时,我帮了她,她承诺以莫家鼎力支持!”

莫千澜睨他一眼,没言语,仿佛魏王无足轻重,掩嘴咳嗽一声,催促殷北:“去看看。”

殷北应声,走到门口张望,扭头道:“大爷,来了。”

魏王不明所以,赤脚立在一旁,在心中痛骂谭旋,然而下一瞬,谭旋就在门外扑了进来。

和他一同被扔进来的,还有祁畅。

祁畅趴在地上,灰扑扑的不引人注目,而谭旋怒不可遏,一跃而起,奔向魏王,张开双臂,挡在魏王身前,其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莫千澜!”他怒喝一声,“你起兵谋反,罪无可恕!此时回头,还能给莫将军留下一条活路!”

他虽怒,却无能为力——惊动了的,以及没有惊动的护卫,都已经丧身于此。

莫千澜嗅着屋中香气,平淡道:“我造反干什么,前有强敌,后有大国,造反也是受夹板气。”

魏王察觉到一线生机,只是依旧困惑,谭旋冷哼一声,正要开口,莫千澜却忽然道:“动手。”

殷北骤然出手,抓住谭旋,反剪他双手,推他到熏笼旁,一脚踢飞上方熏着衣裳的竹熏笼,露出一铜盆清水,里面浮着一块香片,下方炭火微弱,无人再来添炭。

谭旋挣扎起来,殷北一手钳制住他,一手按住他头顶,生生将他按得跪地,将他的脸按进了铜盆中。

方才义正言辞的人在瞬间开始挣扎翻滚,濒死之际,力量惊人,竟能从殷北手下昂起头来:“你......噗......”

殷北牢牢擒住他双手手腕,再次将他按了进去。

很快他的挣扎就小了下去,只剩下头颅还在左右摆动,慢慢连这一点摆动都没有了,不再挣扎、不再抽搐,一大滩秽物从他胯下流出,尿骚气也随之充斥了屋内。

魏王极度恐惧,身体像是掺了水的泥,沉重的一根手指头都难以抬起来。

谭旋——死了?

如此轻而易举?

殷北拎着谭旋发髻,将他从铜盆中提出来,摆放在地。

魏王对上谭旋狰狞的面目,听到胸膛里传来剧烈跳动之声,两条腿像是折断了一般,疼痛的直往下跌。

他感觉自己是散在地上,分崩离析,难以捡拾。

莫千澜再度咳嗽,咳过后,伸手指着祁畅:“这个。”

祁畅趴在地上,谭旋身上的水浸湿了他的衣袖,他不敢抬头,只是张口喊出自己预备多时的话:“大爷,我没有背叛,是赵先生吩咐我做的!”

“世恒?”莫千澜站起来,走到祁畅身前,“起来说话。”

弯腰太久,对他而言也很辛苦。

殷北用一只湿漉漉的手,将祁畅提了起来。

莫千澜按住祁畅肩膀:“他吩咐你诬告阿尨?”

他的手没有丁点温度,虚虚落下,也没有力量,但祁畅却像是被一只铁爪钉在地上,头晕眼花。

咽下一口唾沫,祁畅摇头:“不是将军,是邬瑾,最终是为了逼迫邬瑾!赵先生收我为弟子,教导我,都是为了送我去京都,折断邬瑾羽翼!只是先生死的突然,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第334章 傀儡

提起赵世恒,莫千澜神情怀念,松开搭在祁畅肩膀上的手,上下打量他,试图从他身上找到赵世恒的痕迹。

然而没有,这张脸、这个人都怯懦的让他讨厌。

他嗤笑道:“这么说,你倒是有情有义了?”

“我给赵先生做弟子,就像做儿子一般,”祁畅诚恳道,“先生忠于大爷,我也一样,虽然行的是不义之事,心中却有义。”

莫千澜微微躬身,头靠近祁畅低垂的头,轻声道:“可邬瑾,也对你有恩,你的义为何半分不眷念他?”

祁畅一瞬间闻到了他身上浓郁气味,药味、沉香味、血腥味,交织在一起,让他下意识想要后退,但他强行压住这种心虚行径,纹丝不动,战战兢兢:“我有感邬瑾之恩,只是莫家于我,有再生之德,我……我对不起邬瑾。”

莫千澜缓缓抬头,往后退,转身看向屏风上一只孤雁,片刻忽然回头,厉声道:“撒谎!”

他再度走到祁畅身边,抬手按上他肩膀:“撒谎,可不能活命啊。”

祁畅惊慌抬头,见莫千澜两只眼睛,好似墓碑一般死气沉沉,心里咯噔一下。

莫千澜的手仍旧是没有力气,可祁他像是纸糊的一般,随着他一拍,就往下倒,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是……我撒谎,我撒谎了,我根本就不重义,先生留下我,其实是因为我是小人,一定会阻碍邬瑾的前程……我、我是小人……但也如了先生的愿。”

他心虚,设法为自己开脱辩解,言语半真半假,摇尾乞怜的大汗淋漓,希望能从莫千澜手下逃脱。

他怕死,越是怕越是要求生。

“大爷饶命,看在赵先生的份上,饶我一命!赵先生真的教导了我,否则我也考不上同进士,我是他的关门弟子啊!”

“这辈子小的给您当牛做马,给将军做牛做马,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

额头磕在地面,发出清脆响声,莫千澜盯着他看了半晌,冷冷一笑:“看在世恒的面子上,饶你性命。”

祁畅震惊抬头,随后欣喜若狂的拜倒:“谢大爷不杀之恩!谢大爷不杀之恩!”

魏王坐在冰冷地上,看着祁畅涕泪交加,俯首磕头,能够低进尘埃里的姿态,张了张嘴,试图也冒出两句没有尊严的话,但说不出口,同时也认为求饶于事无补。

煞神恶鬼般的莫千澜,不会因为哭哭啼啼就改变主意。

也许他本来就不打算杀祁畅——也许是因为那个什么先生,也许是因为他还有用处。

魏王思绪纷乱,不知是不是轮到自己,紧张的盯着莫千澜。

莫千澜坐了回去,对殷北发号施令:“谭知州送到水里去,留他一个全尸。”

“是,”殷北道,“跑了一个一等护卫。”

莫千澜这才看魏王一眼:“守住东东南城门,不许他逃脱回京,在城中搜捕。”

殷北应声,弯腰拽住谭旋一只脚,将他倒拖出去,扔到门口,叫人前来拖走。

莫千澜道:“倒油吧。”

魏王如梦初醒,两手撑地爬起来:“你要烧死我?”

油泼在地的声音在夜色下格外清晰,生桐油气味刺鼻,压过血腥气,充斥内外。

莫千澜摇头,咳嗽一阵,起身走向他,抓住他胳膊:“知州府衙失火,谭知州避火心急,溺死池中,护卫拼死救出王爷,王爷避至莫府,令各州官到莫府拜见。”

魏王虽是手脚冰凉,身上还带有一丝热气,莫千澜的手抓住他时,他却被这手凉的一个哆嗦。

莫千澜推着他往外走:“届时,还请王爷下令,传信金虏,十五日于横山脚下共商和议。”

魏王一脚踏上谭旋留下的水渍,不由低头看向自己的赤脚,却见莫千澜的影子细长尖锐,如同丝线,栓在他身上。

他成了莫千澜的皮影。

他惊惧至极,仓惶的随着莫千澜往外走,桐油泼的四面都是,尸体躺的四面都是,鲜血在寒夜即将凝固,他一脚踩上去时,粘稠的血争先恐后从他脚趾缝中涌出去,让他几欲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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