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君(332)

作者: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一边是积蓄已久的劲旅,一边是疲惫不堪的败军,顷刻间就分出了胜负。

殷南阴魂不散,从小道上方草坡里一跃而下,落到唐百川跟前,劈头就是一刀。

唐百川猛地后退,同时伸手拽住身后吴天佑,将他搡到自己身前,只听“噗嗤”一声,刀锋插入吴天佑胸膛,再一声,刀拔出来,鲜血瞬间喷涌。

吴天佑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唐百川火速丢开他,纵身跳下小路,一个跟头滚进草丛里,沿着小道方向,直冲下山。

他的十万大军,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他孤军奋战。

他知道逃出生天后,面临着陛下重罚,但陛下的责罚无关紧要,因为国朝少武将,多文臣,文官们对他再不满,最后也不得不用他。

此时最要紧之事,就是不能成为莫聆风的俘虏。

他一口气冲下山去,淌过溪流,直入村头,惊起一片狗吠之声,猫也唯恐天下不乱,跟着叫了起来。

村中有人点起油灯,开门察看,见到狼狈的唐百川后吓了一大跳,顺手抄起倚在墙角的扫帚。

唐百川走到树下,回头去看身后,眼中一片朦胧青色,并未见到追兵,一屁股坐到地上,松了口气。

莫家军是逆贼,在外伏击的士兵不敢远离大军,更不敢堂而皇之进入有人的村落杀人——谋逆之人,因名不正言不顺,格外要图谋一个爱民如子的仁德之名。

“什么人?”村民不敢靠近,离在远处大喊。

唐百川神情恍惚,听到喊叫声,一个激灵,抬头见是村民,撑着树干起身,咬牙忍住两腿酸疼:“我是朝廷大将,被逆贼迫害至此,速牵马来,我有陛下御赐金牌在身!”

“没、没马。”村人后退到门边,眼睛忽然瞪的滚圆。

树后面站着神出鬼没的殷南。

殷南欺身上前,唐百川不必回头,也知大事不妙,侧身躲过,从腰间拔出长刀,反手就是一刀。

“当”一声重响,两把刀架在一起,唐百川被力道冲的后退三步。

殷南抽空看了一眼兵器,见刀不知什么时候卷了刃,就收了手,将长刀丢在地上,从袖中抽出一把尖刀,随后一把将唐百川扑倒在地,尖刀横在他脖颈间,用力往下一压。

唐百川紧闭双眼,头脑一片空白,一颗心直坠地狱,浑身冰凉,汗却在瞬间泄出,湿透衣物。

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他睁开眼睛一看,就见殷南满脸不快,收起尖刀,一把揪住他衣襟,将他揪的站起来,推着他往回走,留下一个瞠目结舌的村民。

她边走边唉声叹气:“要活的。”

唐百川并未被束缚,但已经被殷南吓成一瘫烂泥,行尸走肉般挪动脚步,听到她自言自语,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此时望州城内,已成一片修罗场,街道上随处可见尸体,余火未尽的火箭油脂遍布街道,瓦砾碎于地,血迹斑斑,望州府城在一夜之间变得浓墨重彩,现于世间。

百姓有机灵些的,把金银财宝塞进衣内,躲藏在地窖里,以防士兵烧杀劫掠,有吓坏了的,如同泥塑木雕,呆着脸站在门前,看士兵来来往往,清理战场,还有百姓在街道上焦灼地翻开尸体——攻城时,街上行人、商贩大多来不及躲避,又被战马践踏,死伤无数。

一群乞丐蜂拥而出,捡拾掉落在地的食物。

乌鸦借枝而栖,偶尔扇动翅膀,“扑啦啦”飞成一片,跟随尸体而走。

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然而没有人声,忽然间有人奔过,踩裂地上簸箩,令人一惊,随后来人大喊:“开粮仓了!快去看,开粮仓了!”

一片死寂因此被打破。

凡是兵马,粮草消耗巨大,十万士兵一万战马,一个月的粮秣需四十万民夫运送,因此役不再籍,粮不三载,皆在当地取用。

望州大军在此囤积,就是因为望州有一座积年充实的“佳禾仓”。

西北各州漕米皆从此处转送至京都粮仓,因此粮仓修建的极大,内有仓窖一百个,每一个都可储粮两千石,去年秋收时,曾有小报传言佳禾仓再挖粮窖,储永镇军漕米,粮近三十六万石。

望州州官,平日里冠冕堂皇,今天灰头土脸齐聚望州州仓前,四个仓长战战兢兢,捧着仓廪账簿,供黄韫书查看,押粮官、库吏黑压压站了一层,百姓聚集而来,在外观看。

第416章 粮仓

凡是兵马,粮草消耗巨大,十万大军一万战马,一个月的粮秣,需四十万民夫运送,因此役不再籍,粮不三载,皆在当地取用。

望州大军在此囤积,就是因为望州有一座“佳禾仓”。

西北各州漕米皆从此处转运使转送至京都粮仓,因此粮仓修建的极大,内有仓窖一百个,每一个都可储粮两千石,望州粮食也是积年充实。

去年秋收时,更有小报传言佳禾仓再挖粮窖,一共储有漕米近三十六万石。

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却是鸦雀无声,静静看向衙门外两张四方桌。

一张桌上堆满黄韫书看过的账簿,他将最后一册看完,埋着头吭哧吭哧算了半晌,最后写下一串总数,交给程泰山。

他不敢当面给莫聆风,莫聆风杀伐手段骇人,他承受不住她身上的煞气。

程泰山将纸交给坐在右侧太师椅中的莫聆风,莫聆风扫一眼,见上面罗列了粮米出入总数,朝廷押运来的军粮总数,整个库中应该还余栗、大米、小豆十一万石。

她放下纸:“开仓清点。”

游牧卿果断伸手,推开“佳禾仓”的大门。

莫家军蜂蛹而入,打开粮窖,清点里面刻有粮食来历的铭砖,对照铭砖清点验粮。

一半人清点数量,另一半人查验粮食,每一窖下九孔竹竿,深入窖底,取粮上来,装入竹升斗中,连同抄录的铭砖内容一同交给莫聆风。

清点很快,本应满粮的二十窖粮食,只剩下十一窖,少了整整一半,铭砖成为摆设,小窦捧着数目上前,“嗡嗡”地禀告,莫聆风抓着折了两折的马鞭在桌上一敲:“大声点。”

小窦立刻挺直腰杆,声如洪钟:“粮窖内共有粮食五万八千九百六十一石,欠五万一千零三十九石!”

大嗓门如同惊涛骇浪,把身在其中的人搅的昏天黑地,围观者也为之惊骇,本寂静的场面忽然一片哗然,百姓交头接耳,窸窸窣窣传递消息。

莫聆风不看仓长,只看转运使,程泰山向前一步,走到李转运使跟前,和气道:“群鹤兄,咱们也算熟识,我就直说了,中间差的粮食,去了哪里?”

李群鹤冷笑一声,“呸”的一口唾沫喷到程泰山脸上:“乱臣贼子!屠夫!朝廷的粮,百姓的粮,你们也配来问?”

他扭头对百姓大喊:“古往今来,逆贼无德,攻而屠之,杀男获女,鸡犬无余,劫粮掠宝,寸草不留!尔等不可被逆贼迷惑,束手就擒!”

说罢,他猛地冲向一旁士兵,伸手夺刀,却被士兵扭住臂膀,按倒在地。

程泰山果断蹲身,撕下一截衣袖,迅速塞进李群鹤口中,堵住他满腔激愤,同时气的七窍生烟,站起身来,在他脚上狠狠一碾。

四周立刻寂静。

围观百姓心头悚然,不断后退。

尸体在他们身后手足相枕,足以填满窖仓,街巷深处,处处是积尸,血腥气再次笼上前来,沉沉堆积,将开仓时涌出来的霉灰气味掩盖。

莫聆风起身,攥着马鞭走到李群鹤身边,士兵捆住他手脚,他整个人都已经趴在地上,仍旧昂着头,怒目相向。

她伸出脚,踩在李群鹤背上,淡然道:“乍一看,你倒是个忠烈之士。”

她用力往下一碾,碾的李群鹤像扁担似的两头翘了一下:“既有赤胆忠心,身上绫罗为何不带血?心怀楚囊之情,城破之时,为何不为国捐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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