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君(81)

作者: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莫姑娘……什么时候走的?”

“二十八接的敕诏,让她即刻动身,二十九就启程去了堡寨,连年都没过,我看陛……那位,心眼不太宽,连年都不叫人过。”

“可是有了实职,所以等待不得?”

“哪有什么实职,只有个虚衔,叫归德中侯,知道敕诏的人都说姑父是得了失心疯,以为舍去家业,就能插手堡寨,让莫家重振旗鼓,结果陛下一个封衔,就耻笑了他。”

“归德……我记得是三品将军衔,中侯是正七品?”

一个正七品的虚衔,偏偏用了三品将军的衔,还是“归德”,不得不叫人多想。

“可不是,真不知道姑父在想什么,老三藏哪儿去了,连累我也玩不成,看我怎么收拾他!”

最后这几句话,程廷听的真真切切,甚至能听出自家大哥此时必定是咬牙切齿,摩拳擦掌。

程廷惊出了满身汗,有危在旦夕之感。

“老三!你出来吧,哥回去也给你求情!”

程大哥遍寻不到,立刻变了脸孔,做出一副好兄弟嘴脸,要骗程廷现身。

“哥有一只好蝈蝈笼子,也……”

剩下的话还在喉咙里,街道上忽然“啪啪”作响,一个“花筒”爆开来。

一个烟花贩子大着嗓门喝骂:“小兔崽子!猢狲!偷你爷爷的烟花!让爷爷抓着,一个耳刮子打的你屁眼都夹不住!”

东躲西藏的孩子们爆发出一阵大笑,阴阳怪气学话:“老兔崽子!老猢狲!”

与此同时,又有人从摊子上偷走几个烟花点了,当场爆的四处都是烟气和火星。

因是白日,烟花之美不甚显著,只是烟大,火星子也乱,蹦的比地老鼠高,瞬间就将一个贵女的褙子烧出来个窟窿。

又有火星落在地上契纸上,也烧出来拳头大的洞,关扑的庄家跳了起来,揪住商贩不放,商贩又去抓那小孩,刘尺巷顿时乱了起来,人群也不关扑了,全跑去看热闹。

就在混乱之际,忽然“嘎吱”一声,那成架的烟花不知让哪个小孩推倒了。

架子烟花足有三层楼高,架子都是粗的实心木,上面烟花用火药线相互串联,足有百响,此时一倒,那些捆绑不甚牢固的烟花先稀里哗啦掉落,随后整个十字架子都倒向了邬瑾和程家大哥。

第101章 自投罗网

邬瑾在烟花掉落之时,就惊觉不对。

他汗毛直立,只觉身边马车也骤然而动,往前猛地一扎,连马带人带车齐齐而动,仿佛是提前预料到了危险。

在程家大哥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他伸出双手,一把将程家大哥搡了出去,同时自己一头往前扑去,就地一滚,滚向一侧。

与此同时,高大的烟花架子“轰隆”一声倒下,邬瑾耳畔响起一阵沉重风声,他下意识侧头看去,就见架顶贴着自己肩膀倒了下去。

“轰隆”一声重响,下方摆放的货物、箩筐、赌资被砸的稀碎。

他惊出满身冷汗,在心惊的同时,也看到了烟花架子的粗细——小孩推不倒这架子,这烟花架子,专程来杀他。

刘博玉!

他头脑瞬间清明,一言不发拽起程家大哥,就见程廷从前方马车中伸出脑袋来看,二话不说狂奔过去,赶上马车。

那车夫面熟,但是邬瑾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见马车放慢速度,连忙推着程家大哥往上爬,自己也一鼓作气登上马车。

在人群还未从烟花架子倒塌的震惊中恢复,车夫趁着此时乱糟糟,扬起马鞭,“啪”的甩出一声脆响,把马车架成了一条泥鳅,踏着满地赌资,扬长而去。

空荡荡的马车先是塞进去两个弟弟,随后又装下了两个哥哥,顿时拥挤起来。

邬意的嘴总算得了自由,但是邬瑾在,不必人“嘘”,他自觉的噤若寒蝉,不言不语。

程家大哥劫后余生,也知道这架烟花砸下来,自己少说也得断胳膊断腿,后知后觉的一颗心狂跳起来,再三感谢邬瑾,同时擦去手上擦出来的一片血珠子。

他揪住了程廷耳朵,不许他再逃,要带他回去正法。

程廷耳朵让他揪的通红,连声呼痛,又叫邬瑾救命,程家大哥看邬瑾在此,不便出手训弟,只好松开了手。

“邬瑾,”程廷火速挤开邬意,坐到邬瑾身边,“你是不是让烟花砸了?”

他看邬瑾脸色不好,衣裳滚的到处都是黑黄印子,就担心他是受了伤。

邬瑾摇头,咬牙咽下惊惧,想伸手擦汗,才发觉手在袖子里独自哆嗦,只能任凭汗珠流淌,想着刘博玉这一击不中,就不会再出手。

他镇定下来:“这是谁的马车?”

四人面面相觑,程廷同时伸手去撩车帘,看马车往何处而去,一看之下,倒吸一口凉气——马车已经驶向了莫府。

难怪他觉得车夫眼熟!

他缩回脑袋,满脸忐忑:“大哥,你要去给姑父拜年吗?这马车,好像是姑父的。”

一提起莫千澜,浑身是胆的程大哥也禁不住头皮发麻,但是来都来了……

大年初一,过莫千澜家门而不入,平白无故的惹人闲话,于姑父、于程家都不好。

他沉吟着看向程廷怀里那根奇大无比的面蛇:“去,就说你亲手给他做了面蛇送来。”

“啊?”程廷摸了摸这根梆硬的面蛇,“姑父不会拿它打我吧。”

“活该。”

“大哥,你说姑父怎么过的年?”

“还能怎么过,和你那个孤寡瘸腿先生一起过。”

“还有条狗,”程廷没忘记大黄狗,“惨。”

邬意坐在角落中,满脸疑惑,没明白节度使为何会惨。

马车又是一个摇晃,这回停稳当了,正好停在角门外,车夫跳下马车,放下马凳,请四位不速之客下马车。

程家大哥先揪着程廷跳了下来,随后邬瑾和邬意也跟着下了马车。

“邬瑾,”程廷以慷慨就义的悲壮神情看向邬瑾,“我走了。”

邬瑾向前迈了一步:“我也去。”

腿迈动之时,他心底响起一个声音,振聋发聩:“自投罗网!”

可他的腿,还是不由自主的迈向前去,他想:“这一盘棋,该天子落棋了,天子会如何动作?聆风是否安全?”

程廷瞪大双眼:“你不是跟姑父……”

他扭头看一眼自家大哥,把“决裂”两个字咽了回去,随后恍然大悟:“你是担心……”

再次看一眼程家大哥,他把“聆风”两个字也咽了下去。

程家大哥听的云山雾罩,不知他在打什么哑谜,恨不能搬过程廷的脑袋,晃出里面的东西来。

邬瑾扭头对邬意道:“你先回去。”

邬意死了求救的心,认命的一点头,几乎是迈着绝望的步伐往家走。

邬瑾看着邬意离开,脑子里嗡嗡作响,理智似乎是占据了上风,不住在他耳边呐喊:“你也回去!”

府邸主人,并非孱弱的节度使,而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他脱身而出,断的干净彻底,才是最好的!

理智如此,然而心还是由不得他,两者冲突之下,理智没了胜算。

程廷扛着面蛇,咽下一口唾沫,上前敲门。

值更房下人连忙出来开门,见是几个熟脸,又是莫府常客,一面请他们入内,一面让人速去禀告莫千澜。

三人沿着花园往里走,从花园到九思轩,万籁俱寂,一片凋零枯萎之景,不复从前生机勃勃,走到九思轩时,那些古树纷纷落叶,只剩下枝枝杈杈,张牙舞爪,那种阴暗中的鬼祟模样,由此而有了形迹,向过路之人不停探头。

没有人气,大黄狗也不在此处逗留,重新去了厨房安家。

他们走过九思轩时,前去通禀的下人就转了回来,将他们引到二堂去。

莫府二堂阔大温暖,是见外客之处,三人跟着下人进入院门,抬头就见从正厅里出来的殷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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