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压竹枝(118)

作者:一把春 阅读记录

许是听出傅宴存语气冷淡,曹老夫人也不觉得有些尴尬,她站住脚挥手示意傅宴存坐下,自己则又慢慢退了回去。

低头喝了一口茶,曹老夫人这才一副主人家的态度,说道:“宴存来的不巧,阿玥孕中嗜睡用了膳便去午睡了,下午还有大夫上门来看胎相,确实是累了些。”

听着像是很体恤的模样,可傅宴存想起上午遇见傅玥时,她怀了孩子身边居然只有一个小丫鬟伺候,可见曹家是虚伪至极谎话连篇。

傅宴存始终保持着沉默,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曹老夫人,等着她嘴角的笑都僵硬了,才移开了眼睛,打量起厅内的摆件来。

他的视线在多宝格上流动,直到看见有一个摆件有些熟悉,他指着问道:“那可是阿玥让人摆上去的?”

曹老夫人没想到傅宴存突然问起这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白釉瓷瓶,她心思一转,看着傅宴存点头说道:“这屋内的东西虽都是致甫购置的,却全是阿玥布置的,她心思巧也懂得多,咱们家里没有………”

“那是她的嫁妆。”

傅宴存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曹老夫人钳口不言,她一时有些挂不住脸,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第93章

“阿玥和曹致甫的闹着和离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曹致甫做的那些事我也明了了。”

曹老夫人一听就变了脸色,玩笑着摆手说不是,忙不迭地解释道:“和离?没有和离…没有,都是没有的事情。”

傅宴存也没听她的话,只是兀自说道:“当初阿玥算是低嫁,如今被你们这样对待,许是我这几年不在京城才给了你们肆意欺辱阿玥的由头。”

他本以为挑选了曹致甫这样看起来老实温厚的人,又为傅玥置办了丰厚的嫁妆,这样总可以保证傅玥往后在曹家能过的舒适顺遂,可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年二人便已经闹到了和离的程度。

曹老夫人脸色煞白,颇为害怕的看着傅宴存。虽然已经两年没见过傅宴存了,可从前好歹也是监卫司数一数二的人物,那眼神和气场都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点到为止,傅宴存也不再继续说,站起身来说道:“既然阿玥还在歇息,孕中也不好随意走动,我便等改日再来找她吧。”

曹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站起来,假意热切地说道:“只略坐坐就走?”

傅宴存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多宝格上的白釉瓷瓶,丢一下一句“既是阿玥的嫁妆便放回她的私库吧。”便离开了曹家。

前脚傅宴存刚走,后脚曹老夫人就赶忙拉了一个小厮去把在外喝花酒的曹致甫拉了回来,母子二人关在房里商量起对策来。

站在曹府外傅宴存呼出一口浊气,他闭眼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等着四肢的力量重新充盈起来才再度迈步离开了曹府。

方才他对曹老夫人说的话真假参半,不去见傅玥一是她总归是有身子的人还是静心养胎为上,二是今早傅玥的反应还历历在目,若是此刻去见她,必定只会让二人心里更不痛快。与其让关系更加恶化,还不如先等傅玥缓一缓他回京的事情,带到他在京城安定了下来再着手处理这些事情。

傅宴存回到陆子禾府上时正巧遇上聂舒拿着东西往外走,二人相互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傅宴存问道:“怎么往这里来了?”

聂舒扬了扬手里的文书,说道:“这不眼看着鄢朝的人后日便要入京了,出城查得更严了,出城办公什么文书一概落不了。偏陆子禾是个大意的,出城审批的文书忘了给孙弈秋他们,害的人家困在了城门口,我这是把文书取去给他们呢。”

傅宴存看了那文书一眼,示意他快些去,“既是如此那便快去,别误了事。”

聂舒点点头,拿着文书飞快地跑了。

看着聂舒走远了傅宴存才再次迈步往府内走去,路上遇着几个向他问好的下人,他点头示意后突然想到他应当快些找个住处。

从前京城的宅子被他卖了,如今他在京城便没了容身的地方。他一人倒还好办,若是往后傅玥与曹致甫和离后要搬回来,那倒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住在陆子禾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傅宴存思忖了片刻边想着要重新找个住处,又想着陛下派的差事,这住处的位置更要小心挑选。

等到用晚膳的时候陆子禾才风尘仆仆地回来,等他歇了一会儿傅宴存便将自己的打算同他说了。

“若是这样,我倒是知道一个住处。”

陆子禾嘿嘿笑了两声,连忙说道,“京兆尹王大人前些日子被贬黜到了荷州,福顺巷的宅子便托我替他卖了。那宅子不大,福顺巷的位置也好,只要这个数。”陆子禾说完伸手对傅宴存比了一个数。

傅宴存颔首了然,“明日你有时间便带我去瞧瞧,若是好便定下来吧。”

陆子禾连忙声应下,抬手让人传了膳,吃饭的功夫陆子禾又问道:“指挥哪里有这么多钱?”

傅宴存挑眉看了他一眼,夹了一块子菜放进碗里,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好歹经营了两年的船队,不至于这些钱都没有。”

这两年傅宴存虽然跟船四处奔波,只是攒下的积蓄也不少,加之还有替傅玥置办嫁妆之后剩下的钱,买下这间宅子倒也不是大问题。

二人用了膳便各自回了屋歇息,第二天一大早陆子禾就用傅宴存去看了宅子。宅子确实同陆子禾说的一样,不大但布置的精致,地段也好,尤其是离鄢朝公主和三皇子的新婚府邸近,巷子走出去便到了,傅宴存逛了一圈觉得还算不错便定了下来。

看了宅子陆子禾便急匆匆地往监卫司赶去了,傅宴存也准备回去收拾东西搬过来住。

雷宗礼看着傅宴存走进了陆府一时有些讶然,没细想便直接往监卫司找池楼去了。

“他怎么回来了。”池楼手里的笔顿住,抬头看着雷宗礼,“可看见他做了什么?”

雷宗礼摇摇头,“只是见着他去了陆子禾府上,其余的便是什么都没看见了。”

池楼把笔放下,沉声道:“你马上派人去跟着他。”

“是。”雷宗礼应下后便匆匆离开了。

屋内静得出奇,衬得池楼的呼吸格外得沉重,他盯着文书上的字发愣,半晌后哼笑一声。

竟是这样凑巧的事情,偏鄢朝的人要来了傅宴存就回京了。

“我倒要看看你们俩又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

鄢朝公主抵达京城的前一晚下了暴雨。

傅宴存刚把东西搬到了福顺巷的宅子,就发现这进门的两株兰花被大雨淋死了,花朵被打落了一地。

他正在把两株兰花挖出来,陆子禾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把抓住他拔兰花的手,神色万分的惊恐,看着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傅宴存挣出手来,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陆子禾的胸口用力地起伏着,他看着傅宴存咽了咽口水,随后慢吞吞地说,“指挥你……你先别急…你一定要听我说完…不能…不能着急。”

这话说的吓人,傅宴存皱眉看着他,不解地说道:“你先说什么事。”

陆子禾内心纠结了半晌,直到看见傅宴存的神色不断地凝重起来,才下定了决心开口。

“鄢朝公主抵达京城,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两位鄢朝的皇子。”

这句话傅宴存一句听了三遍了,他当然知道还有两个皇子要跟着来,“一个二皇子玉贤,一个九皇子。”

陆子禾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好像回到了方才见到他的那一刻,他慢慢地说道:“九皇子叫玉回,他长得…与过世的程公子……一模一样………”

这句话说完周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傅宴存感觉耳朵像是被堵塞了一般,他只能看见陆子禾的嘴不断地张合,胸腔中那颗有一瞬停滞的心脏开始剧烈地鼓动起来,直到耳膜被急促的心跳声打击,他才如大梦初醒一般,茫然失神地看着聂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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