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压竹枝(139)

作者:一把春 阅读记录

“可是有定朝的眼线?”

此事并不难猜,他们自鄢朝来住在定朝的驿站,就算是有眼线盯着也是意料之中,玉贤能够一听便知道到也不算多么奇怪。

玉回点点头,又道:“确实如此,一直有人潜伏在驿站周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昨夜我与方将军一同抓住了他们。”

“若只是眼线倒也罢了,可派他们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前父皇安置在定朝的内应。”

玉回说完手心冒了细细的汗,脸上神色凝重,他说得坚定不疑,让玉贤也不好轻易怀疑。

可即便如此,玉贤心里总有疑惑,这些事他从未听闻过,“你是怎么知道是谁派他们来的,又是怎么知道那是父皇安置的人。”

知道玉贤会这样问,也正是这样问了才像是相信的样子。

玉贤看着他,“皇兄你以为我能跟着你们来定朝的原因是什么?”

他既没有强大的母族也没有忠心的朝臣,即便是父皇的喜爱也不过尔尔,这样一个让众皇子眼热的差事,何以会轮到他头上?其实这也是一直萦绕在玉贤心头的疑惑。

“因我此次前来是奉了父皇的旨意。”玉回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胡将军带的队伍里面有不少父皇的亲信,他们此次跟着前来,是要留在定朝的。而我自幼在定朝长大,对京中一切又是在熟悉不过的。”

他说的不算含糊,玉贤打量着他复又垂眸思索了片刻,若玉回跟着来的原因如他所说,那一切便也说得过去。

虽然道理如此,可玉贤心里却是有些失落,他自问也算是众皇子中颇为优秀之人,这么这样重要的事情父皇也不曾告诉过他,将他蒙在鼓里。若不是今日玉回主动向他提起,他怕是会想错了主意,坏了父皇的大事。

玉贤神色不由得紧张了些许,追问道:“既然父皇对你有别的安排,那你准备何时去做?眼下只剩月余我怕会有些来不及。”

见玉贤已经信了大半,玉回悬着的心一时轻松了不少,他又露出一副颇是为难的模样,缓缓道:“眼下便是我想做也做不得。”

见玉贤想要说话,他先是倒了一杯茶递给了玉贤,随后才又开口道:“定朝的监卫司想必皇兄也听过,里面分为三司,拔除奸细叛贼的是屏疑,惩治贪官污吏的挥庸,还有一处是销乌,它的作用大体是辅佐另外两处的工作,所以一直不受重视。父皇安置的人正是从前销乌的指挥使,池楼。”

说这话时玉回心跳得厉害,他再三忍耐,逼迫自己直视玉贤的双眼,这样才显得自己所言非虚。

“只是如今他已是监卫司的掌司了,两年前就任后便也许久没回信了。”

话说到这里玉贤便也明白了,玉回说的背后之人便是这池楼,他迟疑了片刻,“他既然是父皇派来的人,又为何要让人来监视你。况且你已离开京城两年之久,又怎么能分辨出他们就是池楼的手下。”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玉回顿了顿,“他们三司的服饰虽大体一致,可颜色上却有差别,销乌所着的正是深蓝色,昨日那三人穿的正是销乌的服制。”

玉回仔细打量这玉贤的神色,见他听得认真,顿了顿又道:“如今销乌的指挥使名为雷宗礼,从前他是池楼手下的人,更是唯他是从。现在池楼为掌司,雷宗礼此举怕也是受了他的意。”

如今那两人正被阿连看守着,又有方锐派了人把守,玉贤若是信不过他,大可自己前去看看就是。

玉贤知道玉回说得这样斩钉截铁料想也不会骗他,便也不纠结这二人是不是销乌的人,他只又拿了其他话来问,“他既然是为父皇办事,何以又要派人里打探你的所为?”

玉回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开口说了另一处的事情,“一年多以前,有一艘货船上的货物有咱们的内应发来的情报,还藏着些许金银细软,只是在邑城的立港被人扣了下来移交了监卫司,彼时监卫司掌司正是池楼。照理说他若见了这些东西应当晓得要如何处置,不过是糊弄打发过去就算了。”

这事玉贤跟着朝臣去议事倒也听了一两句,他想起这事的结局,这些货物是被全数扣押了,损失了不少人力,引得父皇发了好大的怒。

看玉贤若有所思的表情,玉回便知此事他虽然知道却也不大可能明白其中内情。

“此事…池楼并未阻拦吗?”

“他不仅没有阻拦,父皇让人给他写信他也多番推脱,这才最后让那些东西尽数落到了定朝手中。”玉回看着玉贤微微摇了摇头,神色沉了些,“他此举坏了父皇的打算,便也让父皇生了疑窦,看出从那时起他便不是忠心我朝之人,他是生了二心的。”

叮的一声,像是敲响了清脆的铃声,玉贤的双眼陡然瞪大了,他盯着玉回愣愣地看了看,复又低下头下来似是急切地思考求证着玉回的话。

玉回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也有七八分的成算。立港一事父皇确实写了信给池楼,而池楼确实在信中多有推脱,最后这批货物也是真的被扣在了的定朝。这一切就算是玉贤去问父皇也是确凿的事实。

“他若是生了二心,他手下的人要是盯着我的一举一动,那父皇交给我的事便是不好办了。”玉回说完又仔细地看着玉贤的神色,最后又补了一句道,“二皇兄,你若是不信我现在说的话,你可以去提审昨天方将军抓的两个人,便可知一二了。”

听了这话,玉贤却也没说话,玉回知道自己也不该再说下去了,便也点到为止,只沉默地等玉贤醒过神来。

直到茶杯里的水渐冷了,一丝氤氲的气息也都没了,玉贤才慢慢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玉回。

“若是惩治他…对怀婵的婚事有何影响。”

闻言玉回不免一惊,他竟然没想到玉贤并未再问什么关于池楼的话,反倒是问起了怀婵的婚事。

玉回拨了拨手腕上的链子,刻意不去看玉贤的眼神,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话,“此事…此事若能成,二皇兄若不放心怀婵,大可再安插一个自己的人在这里,一心守着便也无碍了。”

玉回虽然也只同玉贤接触了两年的时间,却也将他的性子摸清了七八分。玉贤是儒雅随和,从来不做逾矩之事,又极为孝顺,举止言谈正是应了他名字的贤字。不过正是因为他太过重视自身风评,从来不肯在父皇面前争抢些什么,生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依照玉贤一派正人君子的做法,此事他让玉贤同自己一起谋划确实太过冒险。只是眼下玉贤既然跟着来了便也是想做出些什么功绩来,池楼这样好的一个靶子在此,他不信玉贤会丝毫不动心。

听了玉回的答话,玉贤又思忖了良久,“此事事关重大,我一时也不敢擅作主张。”玉贤握拳,不甚轻松地吐出一口浊气。

虽然没听到想要的回答,但玉回知道这样的答案便也是玉贤最大的动摇了。

“皇兄说的是,此事却也要从长计议。既如此我也不便再打搅皇兄了,就先告辞了。”玉回说着瞟了一眼外头日头正盛,站起身来时忍不住揉了揉腿。

玉贤心里记挂着事情,他也没再久留玉回,只让他回去小心些,便再没了动作。

辞过玉贤,出门后玉回的心依旧砰砰直跳,方才说的话不知道玉贤信了几分,也不知道最后这事能不能成。

他揣着心思没走几步就看见阿连的身影,他对着阿连招了招手,示意他快些过来,待阿连走进了,便低声问道:“马车上关着的人都被拉到哪里去了?”

阿连见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都被移到了殿下您所居处的偏殿,方将军派了不少人看着。”

玉回颔首,看了一眼又问他来干什么。

阿连遂上前去领着他往寝殿去,笑道:“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殿下您再前去瞧瞧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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