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44)

可当雪珠激出时,令他意外的是周身的精血也跟着冲去!惨呼之声还没喊出来,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飞逝而去。其余人都傻了,眼睁睁地看着他和那枚雪珠一起射向祭坛的顶端,落在凤君脚下不见。

就那么不见了,无声无息,无影无踪,什么都没看清,一眨眼,就不见了。另一个人“哎呀”一声,倒在地上,脸色吓人。他一直瞧不起圣族装模作样,而眼下,吓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空有一双惊恐的眼睛,呆滞地仰望着天空。

圣族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仪式一切如旧地进行着。圣王起身向祭坛顶端走去,虚空迈着步子,如同脚下和祭坛顶端有路相连一般,缓缓地优雅而行,双手在胸前不断地结着不同的印记,嘴里念着咒语,并以密音传于左、右二使。

“今晚所有目睹者一个不留!”

南边莽林的那一行人,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

“走吧!”

“怎么了?一个仪式也能把我们吃了?”

“圣族巫术夺天地造化,这其中的奥妙……唉,我已感到了杀气,很浓的杀气,那个王可不是什么好若的主!”

“她也敢与我们二十四桥为敌?”

另一个人不以为然。

“往日也许不会,今日就不得而知了。你没看见她把自己的老相好都献给神了,心情大坏!”

“那个叫什么凤君的大族长深得圣王的宠信,这次竟然拿他祭神,真是古怪!”

“圣族压上血本了!”

“谁知道呢!哪次都是有来无回,哪次又能卷土再战,奇迹呀,真是奇迹!”

“主人回二十四桥了吧?”

“应该是,我们还是先回鸽林吧,还看什么呀!走啊!”

一行人直向南疾逝去。

冷冽的夜陷入了诡秘的气氛中,风骤然而熄,月色变得异样的清澈,像凝成一汪水,透明地印着众生景象。

圣王站在凤君面前,微微俯*,双手捧起他的头,柔声道。

“凤君,你要记着,好好活下去……”

凤君一怔。

“记着,好好活下去……”圣王声音渐低了,轻轻以双唇触着他的额头,手摸到他的后颈处,将一股极阴寒的大力贯入。

凤君全身抽搐,半刻后,不动了。

她将他放好,虚空中,一步一顿地退去,双掌一合一击,凤君的胸口处冒出淡蓝色的火苗,一簇簇越燃越旺,终将整个身体熊熊地燃烧起来,照亮了整个月亮的周围,呈现出一个淡蓝色的光柱。

圣王退回地面,高声吟唱,围祭坛舞蹈的男女们,忽地停住,双臂交叉胸前,两腕处经脉齐整地断开,三十六股鲜艳的血,清泉一般喷溅在祭坛的底座上,不着痕迹地消失了。左、右二使双臂伏地,头埋进雪里,顶礼膜拜的样子。

圣王双手起落,长发飞扬,掠起缕缕的幽风,藏匿的人们一时发不出任何声息,纷纷向燃烧的蓝色火焰冲去。好大的一片蓝色的辉煌!

圣王的吟唱逐渐高昂,舞蹈的男女们血尽倒地,缓缓溶入血中。圣王席地而坐,左、右二使随着念诵的咒语,结出古怪奇特的印记,向天空探去,月华更盛,蓝色的火光暗淡下去,光柱分裂,幻化出株株金色的梧桐。冰雪质地的祭坛,清晰地*着梧桐的根……

“大鸿之主,

凤神当战。

月星华曦,

开辟荒古。

以身献之,

引为天地。

风雪雷电,

任其取之!”

……

光洁无比的祭坛,激射出无数股鲜血,扶摇而上,直冲虚无,瞬间地绽放,幻化出一只血色、绕有金丝的凤凰,清鸣一声,辗转不已。

“风雪雷电,任其取之!任其取之!”

圣王低诵之声渐渐急促,身后的左、右二使汗流满面,身体晃动不止,三人的长发根根竖起,血凤凰在天空中留连往返,最后落在祭坛上的梧桐树上,引颈高歌起来!

东方变白,浓浓的大雾弥漫上来,血色的凤凰鲜亮得夺了天地的颜色,立于梧桐之上,歌唱着,歌唱着,直到朝阳破云,灿烂的阳光尽染了半边的天幕,才展翅飞起,圣王血气上涌,一口血向它喷去,血凤凰更加鲜亮绚丽,扑打着翅膀向她飞来,吐出一口口金色的光球,笼上圣王的整个身体,圣王脸色红润,目光却痛苦不堪,身体急剧地扭曲,勉强地跪拜下去。

随着太阳的越升越高,冰雪铸成的祭坛化为了一滩净水。血凤凰也融化在了其中,沉静,死一样的沉静,刹时,有风在动,左、右二使依旧拜伏在那,任由身体颤抖却不敢动半分。圣王微合双目,急剧地念出一句简短的咒语,身体蹿起,双臂一抬,前面的积雪被驱向天空,如两道雪做的帘幕,直拔向最高处,阳光投射过来,圣王双臂挥舞,两道雪幕不断地交错,如两条长长的彩虹,给雪地镀上了一层七彩的光华,就在这七彩的光华中,大地的积雪纷纷向两边退去,现出条宽阔的大路来,红山的密林深处传出沉着的,闷雷一般的声响,接着露出一排人,再接着露出另一排人……无数的人们带着杀伐之气,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走向宽阔的大路。他们衣色纷杂,却都绣着相同颜色的血凤凰。

他们都是信仰凤神的门徒,约有万计!

圣王一旋身披上长袍,落到人们前面,带领着门徒们,双臂随意划去,脚下的积雪纷纷逼开,使这条宽阔的大路越伸越长,直逼向东面的灯笼山!

“大鸿之主,

凤神当战。

月星华曦,

开辟荒古。

以身献之,

引为天地。

风雪雷电,

任其取之!”

圣王领头喊完,门徒们跟着高呼下去。万人之多的声音配上万人之多的脚步声,天地都为之变色!

……

风大了,西北有阴云涌上,北风像是挥舞着无数把锋刃,割得丛林满目的凋零,积雪深有九十尺,望不见尽头,到处冒着寒意,幽幽的直冷到心底。

欧阳炎炎缓缓地在雪地上行着,若不是风扬起他的黑发,那一袭的白衣几乎使他溶进大雪的颜色里,寒风尖锐地呼啸,直感到掉进了深渊,不断地下沉。

与母亲相依为命了十五年,生命中唯一的至亲就这般地去了,去了一个他再也无法找回的地方。转眼间,他就变得孤苦无依,像是世间上只剩下了他自己。干涸的眼睛被血丝布满,再也流不出泪水,只是木然地映着无边无际的茫茫大雪。

白雪的底色下,云晶的视线里,耐心地勾勒着那个她从不厌倦的身影。

她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后面,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像是望着自己整个的世界,眉眼中刻着心痛,雪花扑打在脸上,冰冰凉凉,好冷!打了个寒战,身形略一顿,微微仰脸向上望去,天空,黑云布满,细碎的雪花随风乱舞,带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由好生奇怪,见欧阳炎炎的身影远了,急逝了过去,欧阳炎炎却站住了,眼睛定定地视向前方。

纷扬的雪花,迷蒙之中,圣族的大批信徒正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一起,高呼着圣歌,大步向灯笼山的方向挺进。黑压压的人们,只见了一片无数的脑袋铺向雪地,甚是壮观,也甚是滑稽,可没有谁能笑得出来,那淡淡的血腥味正从这些人的身上散发出来,重重地向四围压去!

“圣族的祭神仪式,才刚刚开始呀!”

欧阳炎炎猛地一震,转头瞧去,身边立了一人,风势极大,吹得那人的衣服猎猎作响,还未等开口,云晶已疾身挡在他的身前,颤声道。

“云晶见过王!”

来的正是狐王。

狐王看也未看她,目光从落到欧阳炎炎的身上就没有离开过,淡淡地道。

“你来灯笼山是想见你爹,欧阳余炎吧?”

“我没爹!”欧阳炎炎阴冷的声音一落,继续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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