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怜卿记(29)

作者:催墨浓 阅读记录

“本宫派人去归渡河打点,惟辰过得不好,她心中牵挂知秋,可这些年二皇妹却是步步紧逼。”

凤烨捂着胸口,重重咳了几声,“若是当年……”

她话未说尽,柳承筠却倏然白了脸色,颤颤地抚着她的脊背,轻声喃喃道,“承筠何尝不惦念知秋,如今他已有了归宿,沐春堂的裴大夫得陛下看重,又叫岐王收作义女,殿下该为知秋高兴。”

静默良久,凤烨终是淡淡开口,“承筠今日去了沐春堂,知秋他……过得好吗?”

柳承筠不动声色地颔首,“他如今过得很好。”

他低低道,“裴大夫待他很好。”

~

翌日辰时,沐春堂依旧若无其事地接诊看诊。

晌午过后,宋二肿着头脸摸进医馆后院,见了裴出岫便直诉苦,“昨夜心中烦闷,去天香楼要了一壶千丝缕,偏生不巧碰上尊瘟神,醉梦里就打成了这副模样,你猜怎么着,这还不是最叫人闹心的……”

裴出岫应和着点头,“怕不是夜里还有风流美遇。”

“怎……你怎知晓?”宋诗闻大惊失色,两边眼角还肿得一上一下的,面颊一抖疼得她神色狰狞,“什么风流美遇!那可是六殿下凤筱筱……”

“他、他竟在我屋子里守了一夜,也不知娘亲是怎么想的,若是闲言闲语传进宫去,我、我就是去跳永明河也洗不清了。”

裴出岫按了按她的肩头,只是扭了筋骨,“自己吃醉了酒,你就认了栽吧。”

“这几日林公子那儿就劳你多照看了。”她垂头耸肩地由着裴出岫贴伤药,“六殿下回宫前特意留了扈从在宋府,只怕是比母亲盯得还紧。若是叫他发觉了,免不了又要生出事端。”

“长姐那书笺……”

裴出岫垂眸,“林公子收下了。”

宋二惴惴又问,“他……没问起什么?”

裴出岫想起他温软的手心与她僭越的亲吻,微晃了心神,低低回道,“没有,他什么也没问起。”

第27章 帝卿府

有了沐春堂的前车之鉴,裴出岫举止皆谨严慎重起来。

如今她在明处,宋府宅院虽有浮香阁的影卫守着,可保不齐还有疏漏。

她不敢大意。

过了宅院垂花门,裴出岫摘了帷帽,今夜没有惊动门口守卫与内院的侍仆,她悄无声息地进了男人的屋子。

林知秋似有所觉地仰头望向屏风后,轻声唤道,“芳草?”

“是我。”裴出岫掩上屋门,低低地应声。

“出岫小姐?”

屏风后传来窸窣声响,裴出岫连忙来到他面前,温声安抚道,“别出声,今夜我不曾来过,往后也不能常来。”

林知秋攥住她的胳膊,神色紧张,“可是……外头出了什么事?”

“林公子莫忧心。”她迟疑地按上他的手背,“近来有人盯上沐春堂,出岫是怕牵连公子。”

男人闻言果然变了脸色,“盯上沐春堂……怎会……”

“看在岐王府的面上,沐春堂不会有事。”裴出岫将他微凉的手拢在怀里,“只是明面上少不得做些功夫,林公子在此处很安全。”

林知秋低下头,将面颊贴在她的掌心,语气虔诚,“出岫小姐若是难为,便不必过来,知秋只愿您能平安顺遂。”

裴出岫心里温软,声音更低哑,“心意难违,出岫想来见公子。”

话一出口,她二人俱是一怔。

一阵静默后,林知秋深深叹息一声,“从前知秋以为上天不公,可如今却是不怨了……”

他的声音这样浅淡温柔,唇边隐有隽美的笑意。

裴出岫多想留住眼前这一刻,他的笑靥是为她,不是沐春堂的裴大夫,更不是郢城王府的小王爷。

屋外,芳草听见动静,过来扣门,“公子可是要歇息了?今夜裴大夫许是不会过来了。”

林知秋微微直起身,涨红着面颊有些无措。

裴出岫握住他的手,附耳过去低声道,“就说你觉得困倦,已经歇下了。”

他僵着身子依言说了,眼前是一片黑暗,可掌心的温热令他稳下心来。

她就在此处,在他身旁,他便觉得没什么好不安的。

成亲那夜,仿若也是如此。

彼时他不敢存有妄念,如今依然只能成全当下的心意。

出岫小姐的过往中,定然有她不愿成亲的苦衷。

如今得以相伴,已是莫大的恩幸。

裴出岫想到那枚同心符,摸索着怀里,掉落出浮香阁里搜罗来的小像。

她拢了眉头,想了想,低声问他,“林公子过去可识得左相府的公子、当今的太女夫?”

“左相公子柳承筠?”许久不曾提起这个名字,林知秋声音里有几分踌躇,“知秋与承……太女夫自幼相识,林府未遭难前,也是常来往相伴的,京城闺秀之中唯与他算得上情谊深厚了。”

裴出岫轻声应和。

“出岫小姐为何问起他?”他心思敏感,自然觉察出古怪来。

“太女夫昨日去了沐春堂,许是想探问公子的下落。”裴出岫不欲瞒他,索性直言道,“若是知秋与太女夫自幼交好,太女夫此举也是合乎情理的。”

林知秋讷讷地点头,忽觉手心里多了一个小小的布囊。

裴出岫头一回有些笨嘴拙舌,“这是阿福他爹去月老庙求来的同心符。”

男人轻轻应了一声。

“我、我是想……”她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从前没有应许之人,可是今后出岫愿护得公子周全。”

林知秋眼睫轻颤了颤,抬起无神的眼眸,似是欲语还休。

先前是两家长辈定亲,他也未私许过终身。

裴出岫心下比方才还要慌张,她绷直了身子站起身,望着他沉静如玉的面容,声音低哑道,“公子歇息吧,出岫改日再来。”

她离去也悄无声息的,像极了一场梦。

于林知秋而言,这一夜是个美梦。男人将同心符仔细安放在枕下,黑暗之中唇边笑意始终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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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出岫独自回到沐春堂,今夜屋子里倒是齐整,只是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头一回显出萧索冷清。

父君逝去后,在师傅的劝导下,她也曾试图与母王再度亲近。直到有一日,她无意中看见母王将幼弟抱在膝头柔声逗弄,她才知一向肃容寡言的母王竟也是会笑的。

她不怨幼弟,只是觉得心下无力。

在偌大的王府里,除了师傅,没有人真心待她,也没有人期待她报以真心。

裴未央贵为安泽小王爷,却是一无所有。

她同师傅颜卿说,她宁愿做个庶民,母父和睦,自在无忧。

师傅说,庶民亦有庶民的烦忧,每个人自出生便注定了自己要背负的东西。

进京入宫那一日,天朗气清,宫闱再深却拦不住白云悠悠飘动。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她心念一动,向陛下叩首请求,是才有了今时今日的裴出岫。

她以为自己没有归处,会一直漂泊,可是偏生遇到了林公子,令她动摇了心意,想要试着相守。

师傅若是知晓了,定然也会为她高兴。

躺在榻上,辗转一夜。

天光欲白之时,裴出岫终于得以浅眠一会儿,起身后却留了字条进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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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殿里,内侍官何青云正伺候昭帝用早膳。

闻得传唤,有宫侍引着裴出岫进得内殿,昭帝十分稀罕地打趣她,“青云,今日太阳是打哪边起的,未央竟主动往长明殿里来走动。”

裴出岫行了礼、问了安,得了赐座赏膳,见何大人笑吟吟地与陛下回话,面上仍是有几分局促难安。

“央儿一早便匆匆进宫,可是嘉南关处有了音信?”

“未曾。”她低垂了头,攥着掌心回陛下的话,“陛下先前曾提及帝卿府……”

昭帝挑了眉,眸色深深,“央儿如何又改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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