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善(57)
“你真好看……”
萧时善被人没头没脑地夸了一句,牵唇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径自推开门走进了里屋。
这样的举动略带几分矜持傲慢,但春妮哪里懂得分辨这个,被那点笑容迷得晕头转向,回到大嫂那屋里还在想她怎么笑得这样好看。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婆子看到春妮这样,一边哄着孙子一边道:“女大不中留啊,这丫头八成是看上那位俊美郎君了,可人家能看上她吗,净做白日梦!”
大媳妇说道:“娘,我听说大户人家多得是三妻四妾的,春妮的模样也不差,说不定就被瞧上了呢。”
村西头孙家的二女儿就给酒楼掌柜的儿子当了妾室,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不少,成日里买肉吃,村里人都羡慕得很。
羡慕归羡慕,但村里各家也是重名声的,把闺女给人做小,跟卖闺女有什么区别,说出去不好听,但这事也得分人,换做屋里那位贵介公子,那婆子就不觉得是委屈春妮了,真被瞧上了,才是她的造化呢。
春妮听到大嫂的话,羞赧地道:“大嫂你快别说了,你不知道他家娘子生得有多美,再说这种话,让人听了笑话。”
那头李澈把春妮送来的包袱提到了屋里,随意地放在了矮柜上,没有打开的意思。
萧时善往上头瞥了两眼,怀疑他们是当着她的面私相授受,方才那姑娘脸上那副春心萌动的神情她可都看到眼里了。但要说真有点什么,也不太可能,萧时善不过是想挑点刺,并没有产生危机感,一来那姑娘不足以引起她的警惕,二来李澈要是真跟别人有什么,怕是会直接走明路,偷偷摸摸可不是他的作风。
在她抿着唇东想西想的当头,脸颊突然一凉,萧时善捂住脸,下意识瞪了他一眼,发现他是在给她上药,便把手放了下来,不由得问道:“我会留疤吗?”姑娘家都爱美,谁也不想在脸上留下疤痕。
“不会,伤痕很浅,过几天就好了。”李澈挑了药膏轻敷到她的脸上。
他刚洗过手,手上清清凉凉的,药膏抹到肌肤上也是清润细腻,像是在涂抹润肤的香膏,她向来觉得李澈不会伺候人,没想到他比微云抹得还舒服。
萧时善身上的淤青和伤痕太多,李澈抹完脸颊的伤痕,给她揉了揉太阳穴,又顺道在她颈后的穴道上揉按了几下,穴位被他找得极准,这哪是抹药分明是推拿按摩,她在床上躺了许久,身子都有点僵硬了,被他这样一顿揉捏,顿时把筋骨都疏通开了,舒服得她差点轻哼出声,真没想到他还有这门手艺。
她心道他还挺会伺候人的,他要不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凭着这点手艺,养家糊口不成问题,至少她是舍得扔两个铜板的。
抹着抹着,衣衫就松垮了起来,感受着他或轻或重地揉动,因太过舒适,萧时善连自己怎么躺下的都忘了,直到身上一凉,她才猛地想到什么,慌乱地抬手去遮,反而把他的手给结结实实地摁了下去。
两个人同时怔了一下,相贴的肌肤瞬间滚烫起来。
萧时善是突然想到她里头的衣服太羞人,她自己看得都脸热,更不肯让他看,他拨开衣襟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去遮挡,谁知道她伸手一捂,把他的手也压住了,反倒让他贴了个严实。
李澈垂眸看过去,雪白的肌肤从交叠的指缝间露出春色,柔腻细白的触感如同初绽的洁白花瓣,牵牛花的藤蔓弯弯绕绕地缠到手指,只盼着春风吹拂蓓蕾,绽开层层叠叠的繁复花朵,此情此景,即使他没有其他念头,也被她逼出了许多念头,他的喉结滚动,手掌微微收拢。
心口怦怦跳动,萧时善懵了一瞬,不知作何反应,觉察到他细微的动作,她唰地一下看向他,有些事只需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
但萧时善一点都不想领会,她脸上泛着红晕,咬了咬唇道:“我还伤着呢……”
李澈看着她嗯了一声,她刚松了口气,就听他道:“我轻点。”
轻你个头啊,萧时善想说现在还是白天,虽然天色昏暗,但确确实实是白天没错,而且这是在外面,这破屋子既简陋又不隔音,总之是处处不合时宜,但理由再多,他也没给她说出口的机会。
那朵牵牛花被风雨摧残得不成样子,露出白生生的雪光,还未绽开又尽数收敛,事实证明萧时善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动作再轻也是块碰不得,揉不得的嫩豆腐,经不住半点风雨,撩起火焰却没本事去灭。
萧时善还一肚子委屈呢,她拉过被子拢到身前,眼里含着水光,恨不得踢他一脚,都说不成的,他还非要试,她瞧了瞧他的脸色,又往他身上瞄了几眼,见他如此忍耐克制,心里瞬间舒服多了。
可她幸灾乐祸得太早,李澈转头看向她,捏了捏她的手。
第四十五章
疾风骤雨初歇, 娇艳欲滴的海棠落下满地残红,池鱼出水,流莺婉转。
半幅男子衣袍从床沿搭下, 衣角垂于地面,交缠着一条红色系带,李澈半阖着眼靠在床头,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汗湿的额头微光点点,他微仰着下颌, 喉结上下滚动, 平息着令人颤栗的余韵。
空气中浮动着潮热的水汽,在昏暗的床帐中折射出晶莹的光点。
他呼出一口气,逐渐舒展开眉眼,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入目是一片雪白的肩颈, 掌心贴着纤薄的脊背,低头在她的颈间嗅了嗅,鼻尖滑过肌肤, 撩起一阵难挨的痒意。
萧时善蔫哒哒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双颊绯红, 眼睫乱颤, 看都不敢看他,懒懒地垂着眼皮,视线落在他的衣襟上, 她都被他剥得光溜溜的了, 他也不过是衣襟半敞。
她撇开眼,看到床下团成一团的肚兜, 羞得浑身泛起粉光,她信誓旦旦地以示坚贞,结果呢,这不就半推半就地成了,仿佛她之前的言行都是在欲拒还迎。
萧时善也是破罐子破摔,被他的举动震惊地说不出话,手心烫得不行,只听到自己的心口一阵乱跳,哪里记得起身上的疼痛。
她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内脏肺腑,顶多是在床上躺久了身上没有力气,但萧时善从小到大也没生过几场病,一时有些迷恋这种弱不禁风的柔弱,加上她素来疼惜自己,看到身上的伤痕,愈发确信自己伤得不轻,走路都是挪着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腿断了。
李澈看她演了半天身残志坚的戏码,见她演得情真意切也就没去挑破。可这无疑是助长了她的气焰,萧时善打定主意要仔细养伤,他那边一碰,她自然就眼泪汪汪地喊不行,真是把自己当成了嫩豆腐。
然而下一瞬她的手心一烫,惊得她睁大了眼睛,谁说只有女色惑人,男色同样迷惑人心,他的眼眸漆黑,像藏着繁星的黑夜,她愣怔地瞧着,忘记了闭眼。
李澈倾过身来去吻她的眼皮,萧时善闻着他身上清爽的气息,之后便是稀里糊涂地一团乱麻。
男人惯会得寸进尺,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捕捉到,进而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女人的动摇或默许。
他十分顾及她,动作温柔,极有耐心,但萧时善仍然觉得难熬,已经大半年没有过房事,冷不丁地有了,让她不由得想起洞房花烛夜那会儿,那时还有高床软枕,锦绣被褥,婴儿手臂粗的红烛烧了大半夜,现在倒好,一顶破帐子就打发她了,外头又是刮风又是下雨,屋里的光线阴沉沉的,空气中还有潮湿的雨气,但这些丝毫没影响到他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