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不动她(72)
“结界外有好多、好多血。阿宿,我想找到孟叔,看看他的伤势,看看能帮到他什么……”白珞不明白,为什么孟启选择了泯山,却甘愿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帮他们。
他们明明已经认识孟启许久了,却像是第一次正视这个人。
是愚忠,还是有别的什么苦衷。
白珞逐渐意识到,在那些冷漠、残酷的表象之下,一定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辛秘。
“也许这只是他的苦肉计。”迟宿的声音又冷又硬,像没有感情的魔物,“无论如何,迟朔杀了我娘,是事实;孟启与姜开兄弟二人,助纣为虐,欺瞒我多年,也是事实。你不希望他与我在图尔的地盘打起来,好,我留他一命……已是网开一面。”
顿了顿,低头对白珞说话的声线稍有缓和,“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对他的看法有所改观,但是我们不能去找他……哪怕他真的有什么苦衷,你出现在他身边帮他,也只会害了他。”
“那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管吗?”白珞将脸埋在他胸口,难过地问。
“对,不能管他。”迟宿声音沉稳,语气平淡至极,“何况还有姜开呢!天下第一医修吊着他的命,他死不了的。”
说得如此绝情……若是剑灵在场,恐怕要笑掉大牙。
白珞却被他哄住,理智回笼,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只是心口还是闷闷的。
迟宿见她不再闹着去找孟启了,松了口气。
熔炉中一节青竹炸开,火星飞溅。
白珞这时终于想起了最重要的人,从他怀里抬起头,左右张望之后慌张地看着他:“怎么不见沐芳?他人呢?”
迟宿抚着她的脸,隐去自己受魔障所困那段,将白塔出现之事告诉了她,但见那双眼眸再次湿润,心下长叹:这祖宗怕是又要哭了。
“你怎么不拦住他呢?我不管他是神是魔是妖是鬼,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呢?不,不行,我得去把他找回来!”白珞“腾”地一下站起来,动作仓皇又凌乱,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用力地推开迟宿,起身便要去寻沐芳。
迟宿一把拽住她。
不待他说话,白珞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了,揪住青年的衣襟,红着眼质问:“你、你是不是杀了他?”
四周骤寒,迟宿心口一涩,看向她的眼神阴冷又迫人。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白珞浑身僵了一下,她没有回答,再次试图推开他,执拗地喊着要去寻沐芳。
迟宿怒从心起,捏住她的肩膀往怀里一带,嘴里的獠牙慢慢磨切着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白珞挣扎了几下没能脱离他的桎梏,索性不管不顾地扯开他的衣襟,蛮横地咬住他的肩头泄愤,温热的眼泪顺着犬牙刺向他的肌理,那种痛感从外渗到了骨子里。
这副不施粉黛也难掩的妩媚颜色,心情好的是菩萨,使性子的时候活像个夜叉。
迟宿感受到她每一次抽噎,他喊了几声她的名字,以此压制住那几乎要暴起的凶性。
“珞珞,相信我……”
“沐芳真的还活着,他只是回家了。”握住她的手,牵引着,放到了自己的胸口,迟宿耐着性子哄她,“我也还在这里。”
咚、咚。
手掌下的搏动令她发怔。
慢慢松开了牙,白珞看到他肩头的血印,眼中酸胀。
愧疚地用脸颊蹭了蹭。
“对不起,阿宿……”
“我很害怕,我不知道魔气究竟对你的影响会有多大。在点金城圣地的时候,你甚至连我都不认得了。若沐芳真的是你入魔时拔除的魂魄之一,你的心魔一定会蛊惑你伤害他的!我不该不相信你,可是我真的很害怕……”
不管从小到大被人厌狗憎的他哄骗了多少次,白珞都是相信他的,因为潜意识里知道,迟宿不会伤害她。
但在残魂一事上,白珞却一直提心吊胆。
白珞了解迟宿——他对他自己太狠,为了报仇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要怎样做才能消除你的恐惧?”
迟宿有些难过,她敏锐地猜到自己再次出现了心魔,却不肯相信他会与心中的怪物抗争……是以语气有些尖锐地说道
:“不然你把我剥皮抽筋开膛破肚,看到我的心不是黑色,你就能满意了?”
这话真耳熟。
当初在魔焰渊底下,她就是用这句话来试探他的。
白珞这才知道自己当初激他的话有多恼人,气得湿漉漉的脸通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小犬牙磨着朱唇,软绵绵地瞪着他。
瞧,不占理也敢对他这么横!
迟宿目光触及她的眼神,绷紧的情绪倏地松弛下来,低下头吻了吻她微微翘起的唇。
“啾”的一声,把那些不愉快的情绪都化作了泡影。
白珞快速眨了几下眼睛,眼波里的泪光也消散了,她抱住迟宿的脖子,从他怀里仰起头,慢慢靠近他的唇。
像一条不知险恶的鱼,缓缓从湖底浮起,亲吻从水面掠过的鹰。
迟宿瓷白如玉的脸庞神色凛然,双手覆在白珞肩头。白珞微愣,嘤咛了一声“疼”,推了推他的胸膛,小声提醒:“图尔大师还看着呢!”
坐在剑炉另一侧的图尔正磕瓜子,有滋有味:……别管我啊!你们继续!
见小情侣看向自己,大师装腔作势地咳嗽了一声,背手极富威严地说道:“道友与这小鸡仔子修为相去甚远,想要天长日久,恐非易事。不过看在你送我蛟魔的份上,我这里有本双修秘法,转送与你……咳,你别误会,这也是别人求我铸剑时所献。老夫平生自在洒脱,儿女情长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而今抛却红尘三千事,以灵器为伴,剑为妻,刀做妾,莺莺燕燕是枪戟……不好此道。”
语不惊人死不休。
白珞暗恼图尔说话不正经,揪住他话里的漏洞不放,意图转移话题和迟宿的注意力。
“大师,您这话里听着有故事啊……”
迟宿不似她那般八卦,只关心他们自己的事,极其自然地问:“双修?五行生克,相冲的灵根之间也能修炼此道?”他们一个是火灵根,一个是冰灵根,按理来说是不能以双修之法互相补益的。
此言一出,图尔果然没有理会白珞的问题,神秘地冲迟宿笑笑:“你自己看过就知道了。”
迟宿这才接过秘籍,揣进了怀里,泰然自若。
“多谢大师!”
白珞:……难为你这么惦记!
她没心思思虑这些,心里记挂着另一桩事:“图尔大师,请问您认识一个叫‘沐芳’的孩子吗?那孩子长得黑瘦,头上扎了个小红绳辫子……沐芳说他来过竹林,曾经受过您的恩惠?”
“哦,那个孩子叫沐芳啊!”图尔一拍脑门儿,道,“老夫起初见他骨骼惊奇,天赋异禀,以为是个好材料,本想收他为徒,但后来发现他不仅体质孱弱还魂魄不全,恐与修道无缘,才不得已放弃了这个想法,只在他饥馁不已来竹林寻我时,接济了几顿饭,至于姓名、来历,老夫倒是从来没有多问。”
魂魄不全?沐芳他果然是……
图尔的话印证了白珞的猜测。可是那孩子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什么“神裔”,甚至能在迟宿眼皮底下离开……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那孩子离开时正是旭日东升……”迟宿适时出声,道,“我看到云端出现了一座白塔。”
白珞想起沐芳所描述的“通世塔”,只觉雾里看花,沐芳的身世愈发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