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城之迷(93)

辜月明暗叫糟糕,季聂提这么抽丝剥茧的追问下去,如何招架。云梦女神这招固然巧妙,却害苦了他。更不妙的是季聂提实操控着乌子虚的生与死,只要季聂提向大河盟证实乌子虚是五遁盗,乌子虚肯定完蛋,他辜月明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

辜月明道:“现在没有一件事是合情合理的,季大人该明白原因。正如我说过的,因为五遁盗有神灵护着他,所以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明明劫数难逃,偏又安然度过。”

季聂提木无表情的道:“真的奈何不了他吗?”

辜月明漫不经意的道:“季大人有甚么办法呢?”

季聂提沉吟片刻,脸色微变的道:“你说得对。我要收拾他,说句话便成,可是偏偏我却不可以说这句话,且还要维护他,不可让他落入大河盟的手上,因为皇甫天雄和丘、阮两人有秘密协议,只要把五遁盗交到皇甫天雄手上,皇甫天雄会把大龙头的位子让予丘九师。”

辜月明暗抹一把冷汗。他是很少为人担心的,但他现在真的是为乌子虚又度过一个难关而欣悦,不单是为了楚盒,更因他感到乌子虚极可能是他第一个,又或是唯一的“朋友”。

云梦女神再一次显示衪超凡的智慧,无有遗漏。所有人都没有选择,包括季聂提在内。

他明白季聂提色变的原因,源于内心的恐惧。像季聂提这类大半生处于权势高位的人,惯于操控别人的生杀之权,忽然发觉真正能作主的人并非自己,而是冥冥中某股力量,命运再不是由自己控制,那感觉就像从高高在上的云端直摔下来,绝不好受。

事实上,季聂提极可能已“注定”死在他手上。他与季聂提并没有私怨,不过在现今的形势下,他必须杀季聂提,当机会来临时,他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

道:“季大人直至此刻,仍是把找寻楚盒放在次要的位置。”

季聂提往他瞧来,沉声道:“楚盒内盛的究竟是甚么东西?”

辜月明道:“肯定不是普通凡宝。到了凤公公这把年纪,已没有甚么奇珍异宝能打动他。且如是一般凡物,怎能劳动神灵?”

季聂提一副深思的神色。

辜月明清楚掌握到他的心态。一直以来,季聂提都不把古城楚盒放在心上,他的精神集中在现实的问题,离不开争权夺利。到昨夜乌子虚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安度难关,季聂提又发觉连自己都奈何不了乌子虚,不得不认真思索鬼神的问题。这正是辜月明曾经历的过程,由不相信变为深信不疑。

季聂提沉吟道:“月明认为大公公晓得楚盒内藏的是甚么东西吗?”

辜月明平静的道:“季大人比我更熟悉大公公,这方面该比我清楚。”

季聂提显然非常不习惯与别人谈论凤公公,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然后朝他望来,道:“大公公对楚盒的渴望,确实异乎寻常,内中的情况,也轮不到我们去理,亦不该理。好吧!我们各自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在五遁盗一事上,你想我怎样助你?”

辜月明道:“大河盟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现在唯一逃离岳阳的机会,就是后天红叶楼十周年晚宴的晚上,南北城门彻夜开放,只要出示请柬,可以出入自如。不论钱世臣因任何理由维护五遁盗,甚至晓得五遁盗是能否寻到古城的关键人物,都绝不会阻止五遁盗离城,而大河盟亦因顾忌钱世臣,不会在城内动手抢人。所以只要大人在城外约定地点,为五遁盗准备第一流的战马,我们将抢在追兵之前,到达云梦泽,到那里后,一切问题可迎刃而解。”

季聂提皱眉道:“为何到云梦泽后,可解决所有问题?”

辜月明一字一句的沉声道:“因为那是古城神灵力量最强大的地方,衪是云梦泽的主宰。”

季聂提呆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辜月明淡淡道:“季大人感到难以接受,是吗?”

季聂提吁出一口气,苦笑道:“难以接受也要接受,因我遇上过异事。唉!坦白说,我真的不想你们找到古城,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接着回复冷静,道:“战马的事没有问题,说不定连丘九师你也不用担心,一切会在七月七日的晚上解决。最后我只想问一句话,五遁盗和钱世臣昨夜是不是曾在红叶楼内碰头说话?”

辜月明轻描淡写的道:“这个是肯定的,因为五遁盗现在最需要的是银两,而他手中还有一件宝物,钱世臣则是最有资格的买主。五遁盗曾给我看过此宝,只是粒玉珠,我一点也看不出它的价值,钱世臣当然比我识货。我现在和五遁盗关系极佳,可向他借来给大人过目。”

季聂提不解道:“钱世臣竟会为这么一颗玉珠出卖大河盟?”

辜月明道:“事实就是这样子。”

季聂提起立道:“好!今晚月明来归还四弓弩箭机时,顺便把玉珠拿来给我看看。”

说罢离开。

“郎先生!郎先生!”

百纯进入风竹阁,见不到乌子虚,遂扬声呼唤。

“我在这里!”

百纯来到登楼处,见乌子虚坐在阶梯最顶的一级,手肘枕在腿上,脸埋入双掌里,一副委顿不振的姿态。

百纯往上走去,讶道:“发生了甚么事?”

乌子虚颓然道:“果然有新花样,我作了个很可怕的噩梦。”

百纯来到他下三级处,黛眉轻蹙道:“甚么新花样?作噩梦有甚么大不了的,人人都会作噩梦啦。”

乌子虚痛苦的道:“你不会明白的啦。”

百纯没好气的就在那位置坐到阶梯上,生气道:“说出来听听,看有甚么难明白的?这么没有男子气概。”

乌子虚抬起头来,讶道:“现在尚未到午时,百纯睡够了吗?”

百纯微耸香肩,道:“昨夜我没合过眼。”

乌子虚苍白的脸立即多了点血色,试探道:“是不是想着我呢?所以天一亮便来找我。哈!我都说了!看了我为你写的画后,百纯定会情不自禁的爱上我。”

百纯甜甜一笑道:“我确是情不自禁,但爱上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画。我从未见过像你般自作多情的人,可是我总感到你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只是习惯了对漂亮的女孩子贫嘴薄舌。我有没有说错?”

乌子虚沉吟片刻,点头道:“真古怪!你是真的明白我,以前从没有人这么说过我。因每一次当我和美女有肌肤之亲后,我会后悔得要命。所以我愈喜欢百纯,愈不敢和百纯有肌肤之亲,怕的就是另一个希望的破灭。”

百纯两边面颊各飞起一朵红云,令她更是娇艳欲滴,大嗔道:“你现在耍的是第九流的激将法,我绝不中计。”

乌子虚叹道:“第几流都好,能令百纯脸红的便是第一流的爱情手段。八美图完成了,我随时会离开红叶楼,可是我在红叶楼还有一个梦想,就是百纯陪我一夜,看看自己醒来时,是否永远不想离开。”

百纯露出用心思索的神色,半晌后,柔声道:“你是第一个这么直接要求百纯献身的男人,若依我一向的脾性,大概会赏你一记耳光。可是我真的没有生气,还忽然感到你那副游戏人间的模样完全是装出来的,只是用来掩饰你内心的痛苦。不过,我敢肯定自己并不是你一直在找寻的那个人。你晓得我为何大清早来找你吗?原因是我想来告诉你,我已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人是谁了。”

乌子虚失声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百纯,还有何人?即使有,那个人也尚未出现。百纯能预知未来吗?唉!不要想那么多了,百纯大有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机会,如何冒险我都不想错过。”

百纯一双妩媚诱人的大眼睛放射着光与热,不理他说的话,望着上方径自道:“昨夜你驾舟离开后,我看着自己的画像,感到那的确是有神秘魔力的画,与其它七美图有明显的分别,拥有其它七幅画没有的感觉,高上不只一筹。我想到很多东西,想到我从没有想到的事物,更从未这般心情激动过,哭了又哭。我是个很易哭的人,直至蝉翼来把画拿走,我仍没法回复过来,心中充满某一种自己没法明了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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