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读心后改选禁欲太子(52)
捡春疑惑的歪了头:“那是什么意思?师兄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苏姐姐?”
元太子这一次没有再说话,但只相隔一道的薄薄的门板,苏淼淼却听到了他的心声,低沉幽远,仿佛透过幽井古潭,露出的一丝情绪:[我与她……心中有愧。]
元太子方才点的便是最后一盏灯,捡春一面不满的念叨师兄总是说些他听不懂的话,一边收拾好了火烛石磬,也慢慢的朝门口行了来。
眼看着两人马上就要出门撞见她,苏淼淼缓缓往后,退至廊下的鹤舞石灯旁,便猛地转身,又顺着来路匆匆往回行去。
—————
昏暗的蓬莱宫四下静寂,苏淼淼裙角翻飞,廊柱屋檐,瑞兽丹墀,水道草木都从她眼前飞快的略过。
但苏淼淼却压根看不见这些,山间的飒飒凉风拂过面颊,她却一点不觉清爽,反而只觉一团乱杂。
元太子那一句口中的经文晦暗不清,但他最后想过的心声,苏淼淼却听得清清楚楚。
心中有愧……元太子上次在来稽山的路上提起画册时,心中也想过有愧的心声。
为何有愧?
有什么愧疚?
难不成当真在那时,元太子便也想过了要为了公主府,利用她?
在这样的疑惑与愤慨中,苏淼淼不过盏茶功夫,便也回到了她们一家子居住的东殿。
隔着纱窗,她住下的西厢都已点了灯火,丫鬟小桃笑呵呵的迎上来,只说姑娘回来的正好,吉祥姐姐刚才叫了膳,就等姑娘回来用了。
但苏淼淼现在实在是心情吃东西,也不想自个一个人回空荡荡的屋子只与侍女在一处。
苏淼淼朝主屋看了看,烛火半昏,屋里嬷嬷侍女们也都是静悄悄的不见声响。
这种时候,若是能与阿娘说说话当然是最好的,只是母亲今日想起早逝的旧人,还饮了酒,心情不好,瞧这模样,只怕是已早歇了。
苏淼淼步子一拐,便只走近了对面姐姐的厢房。
苏卿卿已经用了晚膳,这时正斜斜倚着软枕,在烛光下看着一卷诗集,看见苏淼淼后,也弯了嘴角:“快上茶,怎的这样着急?可吃过晚膳了?”
丫鬟竹影端着茶盘行了过来,她之前苏淼淼颇有微词,总在心里觉着自家姑娘几次受伤都是受二姑娘连累,不过这两日得了主子训斥,面上规矩到都是恭恭敬敬,没有一点错处。
苏淼淼这时也顾不得这些,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坐下,便怔怔无言。
苏卿卿瞧出妹妹这模样不对,放下诗集,面带关心:“这是怎么了?”
苏淼淼:“我今日听见了一句话,却有些不明白。”
苏卿卿温柔询问:“什么话?你说来听听呢?”
苏淼淼抿抿唇,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利而不害,为而不争。”
苏卿卿笑了笑,声音轻柔:“这话出自《道德经》,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这话是说,自然的道理,是增益万物,不是损害,圣人的行事,便是心中有自个的目标打算,也只会尽力添益,不会损害它,”
其实苏淼淼是早有猜测的,这些年来,她为了箫予衡也认认真真读了几年书。
只是她是投其所好,只钻研了诗词小道,不如姐姐自幼遍览百书,博学多才,担心自己在这些经文典籍上,会有什么偏误,才特意问了姐姐。
此刻苏卿卿的解释,只是彻底堙灭了她心下的最后一丝侥幸。
果然,也是一样的利用!
唯一不同的,是同样是为了公主府,同为了自个的谋划,箫予衡厚颜无耻,理所应当,还觉着她与母亲无法掌控,会是祸害。
元太子却还知道心中有愧,记着圣人之道,想要尽力添益,不加损害。
可那又怎么样?
半斤半两,都是算计,只是因为元太子存了几分良心,她便还要谢谢他不成?
苏淼淼满心里胀满了被哄骗的难过酸楚,这难过与酸楚的情绪汇集在一处,渐渐又凝聚成了气愤。
她气得鼓鼓的腮帮子,面颊涨得通红。
苏卿卿看着她:“怎么了?谁与你说这个?怎的还生起气来?”
苏淼淼咬咬牙:“之前有个人骗我,我今日才发现了!”
先前元太子帮她卜卦,救她落水,她还一直对他心存敬佩感激,觉着故事里将称作反派不对,将他当作可以倚靠信赖的好人。
原来也都只是哄骗!也只是为了权势与皇位!
苏卿卿眨眨眼睛,心声迟疑:[难不成六皇子?若是他……我倒不好说什么。]
“不是箫予衡。”
苏淼淼干脆的开了口:“可是一丘之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迎着姐姐疑惑的目光,灌酒似的,低头灌下半杯温茶。
可是为什么呢?
就因为她不是故事里的主角,只是厚颜女配,所以所有人,便都不会真心喜欢她吗?
箫予衡是这样就罢了……现在连赵怀芥也是这样!
不知怎的,苏淼淼只觉鼻头莫名的有些泛酸。
但下一刻,苏淼淼便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半盏茶水一饮而尽,将这莫名的酸楚都一股脑压了下去。
是,比起箫予衡来,元太子的圣人之道,的确是好到了不知道哪里去。
可她苏淼淼也不是什么扔在大街上,凭谁见了都能咬一口的肉包子,也不是什么没人要没人疼,非要贴母亲长公主的身份权势,才能定下婚事的恨嫁婆。
凭什么只能任人算计?
等她回去,就每日都泡在小泽池里,借着水里的清醒,好好与母亲将自个的心意都说清楚。
什么六皇子,元太子——
她谁也不要!
第37章
第二日, 长公主与苏淼淼母女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长公主是思及旧人,饮多了酒,宿醉一夜, 醒来难免头疼。
苏淼淼则是知道元太子的目的后,愤懑难过,一夜不得安眠, 睁眼后眼底都透了乌青。
但次日用过早膳之后,苏淼淼还是坚持与母亲一起去了前殿。
箫予衡是奉旨而来, 昨日安置之后, 便说好了今日要在前殿,与元太子商议赵皇后入帝陵与丧仪。
长公主因感叹着赵皇后去的可惜, 这才撑着身上的不适到场, 想为旧人尽一份心意。
至于苏淼淼——
她则纯粹因为余怒未消, 心绪难平,又想着厚颜无耻、心存算计的人分明是箫予衡与赵怀芥, 该愧疚的也是他们两个,凭什么是她要在屋里躲着?
她还偏要大大方方的出去, 说不得还要寻个什么借口, 给这对一丘之貉添点堵, 多少出了她这一口气!
抱着这个念头,苏淼淼出门时, 还在腰间挎了牛皮水囊,内里装着刚灌的沁凉山泉水,打算若是情绪因为箫予衡影响受不住时,就借着更衣的名头, 去隔间倒水洗一把脸,好赖能有点用处。
到了前殿之后, 分明是六皇子当前,先与长公主见了礼,但苏淼淼的目光,却是第一时间只看向了一旁的元太子。
一身宽大的苍色道袍,上绣白鹤,在山风之中微微飘荡,乌发只用一根乌木簪挽在脑后,立于山间大殿,剑眉薄唇,清隽冷峭,清冷孤高,简直不像尘世中人。
呸,分明都是骗人的!
一个打算着用亲事谋划权势的家伙,算什么出尘绝世、神仙中人?
元太子越是这般澹然缥缈,叫人敬赞,苏淼淼却反而愈是生气,她一双星眸亮的摄人,简直像是燃着火光,
这样的目光,也叫对面的赵怀芥都是一愣,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下,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素来都是一派仪范清泠的人,第一次闪过这样明显的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