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眉烧酒(247)

作者:水不在深 阅读记录

第三个方案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柳扶风将之称为“人造人皇”。古往今来的至强者想要当“人皇”除了寻找飞升之途,更多的其实是为了摆脱【昆】的规则束缚,这条路上最重要也最难以达到的两条就是‘长生不死’和‘杀人不偿命’,可是甲字部的天兵都具备这两个特性。而对能够成为甲字部天兵的“人”而言重要的是力量和自由,存在形式从不是问题。那么,只要最大程度地保留天兵的“人性”,天兵依然是天兵,却从天使人变为人使天。

这个方案的难点在于整理魂魄、肉身和天道规则,这三者融合得很深,且时刻变化,像混在一起的白糖、食盐和污水,简单地分开还轻松些,但要形成稳定的一粒白糖一粒盐一滴水的组合是不可能的。但是柳扶风复活李璋,用的就是这个方案。他耗费了整整一节,梳理出八成的大小天道规则,在它们依旧如血管般根植李璋魂魄的情况下,给每一条规则都加了一扇单方面控制的“门”。

这工作繁琐辛苦,耗费巨大,但也变化万千趣味十足,柳扶风都有点怀疑柳生是不是为了玩这出故意陷李璋于不义,毕竟他觉得柳生的人品不太行。围观群众看得骂声不断,第二天就走了大半,最后只剩下几十个变态科学家还在红着眼睛观摩,看起来恨不得将张天齐江清河那几位大能做成天兵盘一盘。

不过也没人管他们,一来知行院和学社的魔怔人一向如此,反正没有和野心相配的实力;二来白玉京最近工作比较多没人管他们。在柳林二人驾到之前,江清河去南方巡视了,宋新桐在微服私访看看有没有人贪污教育基金,宛连城也在外面做生意;无忘山的两位神部长在闭门养伤,太清上宗最臭名昭著的张嫣也在修身养性,整个白玉京剩下了张天齐坐镇。张天齐刚刚出关,借张嫣带回来的【江山如画】修好了魂魄乃至更进一步,没人知道他还在巩固阶段,只知道白玉京的安危很有保障;还有人揣测江清河这个时候跑路是心虚不想跟张天齐碰上。

林花谢这个贱人,见张天齐之前换了身无忘山的衣服,声称要带着好兄弟神瑛的份去看望老张。柳扶风则为虎作伥,为他修改衣衫梳妆打扮增添饰品,力求还原。显然张天齐看了就想揍他,因为双方见面张宗主的第一句话是:

“这算一次。”

两人这次才从他那有了些血色的瘦削面孔上看出些淡淡的伤疤来。不过三人没说什么话,临走柳扶风和木林森还互相打了招呼,没见张天齐有什么反应。李璋的事还是木林森主动帮他们联系了无忘山,严格意义上无忘山才是【章台杨柳】的所有方,洛阳有急事或者受反噬疗伤的时候,【章台杨柳】就待那里。这个女人笑得温温柔柔的,两人却都心里发毛,连柳扶风都没敢说奉承话,飞快地去天墉城租道场布置公开课去了。

一节过去,【章台杨柳】的气息陡然攀升,林花谢的灵力水平再也抵挡不住,连着柳扶风一起被震出了“李璋乾坤定神阵”。没来得及看李璋活成了没有,林花谢急急地叫出一声“第二次”,在四面八方涌来过河拆桥的修士包围下,扛起柳扶风御着剑一溜烟地飞远了。

林花谢没命地狂飞一天一夜,才甩掉了全部追兵。柳扶风还没缓过来,就在一边说风凉话:“换我是张宗主,我就一直跟在后面,等什么时候你停下了,就过来消耗掉第三次机会,然后如法炮制取你狗命……”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现在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林花谢呸了一声。

他那身骚包的衣服珠宝乱成一团,情急之下还抽了几根簪子几颗珠子当暗器打人,现在这副凌乱的样子竟别有一番风情。柳扶风敷衍地应了声好,突然收紧了胳膊跟他亲在一起。“落英”在空中打了几个旋,险而又险地掉在一艘刚刚抛出来的飞船上。飞船的极限速度不如御剑,现在不需要逃命了,便给大师兄节省点体力。

巍峨壮阔的终灵五岳直穿七重云海,是当今世人心中的终极之地。再往北去,沿着流光溢彩仿佛宝石金砂汇聚的海洋穿过真天边界,便进入了永夜的太元总真之天。

林花谢不知道柳扶风发什么疯,也不是热衷于做这种事,就是会在一些意想不到的时候跳出来要跟他深入交流一下。这些时机往往不是林花谢自己喜欢的,比如现在,柳扶风的头发还因为消耗过度而灰白灰白的,脸上洋溢着给李璋整理魂魄时神经质的兴奋而迷幻的笑容,耳朵上的银环银铃滋滋地响,咧开的嘴唇上鲜红的色彩是血。当然,小师弟兴奋又热情,但……

好吧,算啦,反正小师弟也没嫌他心不在焉。而且玩了一会儿柳扶风就像条死狗一样躺在甲板上不动了,林花谢就在他边上躺下,大脑放空看天上的星星。

太元总真天的夜很黑,星星密得让人心慌。林花谢知道最亮的那些是他们诞生之前的“家人”,夹杂着更多咎由自取的坏人。他觉得有点空虚,好像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这片无边无际的星空吞没了;也许摧毁柳生的就是这样没有尽头的死亡和寂寞,被天杀死的兵器能活过来,被人杀死的星星永远留在这里。谢林早早明白了这份道理,但是兜兜转转,还是陪着柳生一条路走到黑了。

明白有什么用呀。林花谢很快就又得意起来,柳扶风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大师兄盘坐在一边,臭美得两个鼻孔哼哼出气,不由问:“你笑什么?”

林花谢低头看他:“知道什么不重要,选了什么做了什么才重要。”

柳扶风故作娇羞地猛然起身一把抱住他的腰,又笑嘻嘻地抬起脸:“哎哟,大师兄果真跟师弟我心有灵犀,谢林那个蠢货本就没你好看,现在更不能比了。”

他睡前吃过药,头发恢复了那种细软轻薄的黑。林花谢吐吐舌头:“你给我戴高帽我也只会去学厨师。”

柳扶风再次躺下,舒服地道:“好啊,以后大师兄给我洗手作羹汤……嗯嗯,多跟我爸学学知道吧。”

“啊,说好的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仙子呢?怎么也跟那些男的一样出尔反尔事前一套事后一套,你变了!”

“哎呀,阴阳调和么,我们可以用阴间的水调理阳间的食材,那就不是阳春水了。”

大师兄一锤定音:“我要吃阳春面。”

这个转折不知道哪里来的,但是兵者诡道也,柳扶风认了,这一局到此结束。林花谢也不是真的想吃阳春面,但是他想起春红姐姐被师娘打死的那一天,柳扶风请他在街尾吃了一碗加满料的阳春面。那个时候小师弟坏过事杀过人,但看起来是一心一意地担忧他的身心健康,实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流星一闪也没有柳扶风一心一意地为别人着想来得稀罕,要不是那碗面是他小时候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他现在一定会觉得那是自己的妄想或者幻觉。小师弟视男人的性命如草芥,对女人则更重视她们能不能站着出一口恶气,或者一统天下成为他梦想中的皇帝;他这个大师兄是特殊的,在高高翘起的绝对不公的天平之上,他和柳扶风一起站在杠杆的中央,把企图滑到下面去的家伙统统打死。

柳扶风在一旁自顾自地大发慈悲:“我要给谢林一个名分。”

林花谢嫌弃地扭过头看他:“干嘛?”

柳扶风道:“来都来了,去花月夜拜访一下杨宗主嘛。说好的把谢林请出来给柳生配个阴婚呢。”

“柳生的尸体……”

“就是【玉树临风】啦。他把肉身剥离出去做天兵,结果一时间玩脱了,怕魂魄受到反向污染,就把【玉树临风】丢给别人去用了。”柳扶风道,“他魂魄强,没有这道屏障也很难杀。一切都是为了让谢林能够在关键时刻一击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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