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宫今日无事(3)

作者:雅宝得福 阅读记录

那时外界种种猜测,无非就是说她失了圣心,皇后之位恐有动摇,但她不在乎那些,她只关心陛下何时愿意见她。

当年元宵佳节,她穿着浅紫色的衣裙,提着一盏莲花灯,穿行在人潮中,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拱桥上,一个白衣俊美少年正神色冷漠地看着河里漂浮着的花灯。

周围的欢声笑语丝毫没有减少那个少年身上的孤寂感,他独自站在桥上,困在一个孤独的小世界,固执得不肯走出来。

少年看着河灯,她看着少年,世界都慢慢安静了。

没有人知道洞房花烛那天,她的红盖头被轻轻掀开,她一抬眼发现新郎便是意中人时的欢喜。

陛下未见她的那三个月里她认清了很多事情,明白了陛下对她而言是少年时的欢喜,如今全部的天地,但她于陛下却不过是个熟悉的旧人罢了,可以珍之爱之,也可以厌之弃之。

明白了这一点后,她心中苦涩难言,却不敢流露半分。毕竟想跟皇帝谈真情,这本身也是很荒谬的事。

后来再见陛下,她便更加谨小慎微,不再提昭仁长公主的事。

想想那个无辜被囚的公主,她也心生怜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施救。

芸娘见皇后没有懂她的意思,不禁又点了一句,说:“娘娘,女大当嫁啊。”

“嗯?”皇后顿一顿,在明白了芸娘的意思后心中一惊,背脊生寒。

芸娘与皇后相伴长大,在皇后的记忆里,陪在她身边最多的就是芸娘了,她们是主仆,也是亲人,彼此之间几乎无话不谈,但有些隐秘的心事,她连芸娘都不能说,只能暗自神伤。

谁想到芸娘早就看透了她的心事。

关于昭仁长公主,她一开始确实是同情的,但时间久了,她的心就开始有些扭曲了,居然开始嫉妒那个不幸的公主,觉得她占据陛下太多的关注。

她不敢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别人,怕惹人耻笑,说她一个兄嫂,居然会去嫉妒一个不幸被困的小姑子。

可她瞒住了所有人,却没有瞒过相伴多年的芸娘。

芸娘蹲跪在她的身前,柔着声音说:“长公主早就到了婚配的年纪,如今还留在宫里未免惹人非议,朝臣不知其内情,说不定还要说娘娘你这个当皇嫂的没有为她费心。”

皇后蹙眉,苦恼地说:“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陛下根本不让本宫插手长公主的事。本宫若提这事,难免惹陛下动怒。唉,若能解决此事,本宫就算被罚也是愿意的,可依本宫对陛下的了解,在这件事上陛下十分偏执,谁去说都没用的。”

芸娘不再多言,但神色轻松,似乎感受不到皇后的苦恼。

皇后沉默了会儿,复又言:“或许也不是全无办法。”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心有默契。

本朝常驻边关的武将,每隔三年就要回朝述职一次,镇国大将军本该昨年就回长安的,但由于边关异族来犯,大将军抽不开身,便写了信让使者向陛下说明了情况,改为今年四月回朝述职,估摸着也快到长安了。

先帝还是皇子时曾领兵驻守边关三年,与当时还年少的秦将军一见如故,后又有过几次救命的交情。再后来先帝登基,封了秦将军为镇国大将军,为夏朝将军之首。

又是十年过去了,期间大将军对外大小二十多次战争,从无败绩,慢慢地,人人皆知夏朝有个不败的战神将军,他的声名隐隐要盖过天子的威望。

然后慢慢地,就有大将军要反的消息在私下流传开来,先帝也起了疑心。

大将军为了让先帝放心,将本来住在边关的一家老小全部送回了长安城,并将自己才四岁的独子秦瑜直接送进了皇宫,自己独守边关,以安帝心。

先帝待小秦瑜极好,让他跟皇子们享受一样的待遇,生怕亏待这个小小年纪就远离父母的孩子。

那时的昭仁长公主公主也才两岁左右,安贵妃常带着她去跟小秦瑜一块玩,两人相伴长大,感情甚笃。

直到先帝去世前几天,他想着镇国大将军一个人独守边关,身边也没个亲人,怪可怜的,便令秦瑜去边关陪大将军。

至此秦瑜与昭仁长公主这对青梅竹马就分散两地了,听闻昭仁长公主为此还哭了好大一场。

如今大将军回朝述职,想必秦瑜也会跟着回来的。

秦瑜回来了,他必会想方设法地见昭仁长公主一面,那时眼下的局面无论如何都会有变动。

皇后轻快地笑了笑,眼睛明亮有神,她语气羡艳地对芸娘说:“我曾见过秦瑜与昭仁长公主一同骑马射箭的场面,两人心有灵犀,甚是默契,站在一块宛如一对璧人。”

芸娘附和着点头,赞同地说:“是啊,娘娘,两人本是青梅竹马,若能成桩好姻缘倒也是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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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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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昭又梦见了故人,这次她梦见了她的瑜哥哥。

她梦见在昏暗的天地间,瑜哥哥骑着马朝她奔来,她也开心地朝他跑去,用尽全力地跑着。她脚下一会儿是草地,一会儿是宫里的地砖,周围有人企图拦她,但全被她甩在了身后。

她就那样用力地跑着,自由又快乐,但下一刻她就被一双大手扼住了脖子,将她死死地往后拖。

瑜哥哥还在朝她奔来,但又始终跑不到她的面前来,那看起来不远的距离,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她在梦里一直在哭,哭得太用力,最后痛苦得醒了。她睁眼看着昏暗的房间,发现天还没亮,她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禁疼得抽了口冷气,那上面全是她抓的伤痕,才刚结了层薄痂,但还是有些疼。而后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眼角湿润。

她将眼角的残泪抹去,侧身躺着,发现枕头也被眼泪洇湿了一小块。她觉得自己的眼泪也太多了,唾弃自己真是软弱,没出息。

反正已经睡不着了,她干脆起身坐在床上,对着外面说了声,“来人,掌灯。”

外面很快的亮起了烛火,值夜的侍女沉默地拿着一盏烛灯走了进来,也不出声,直接跪在了她的床前,请她指示。

夏昭嘲讽地看着她,说:“皇兄只是让你们少跟我说话,主要目的是让你们别跟我说外面的事,以及增加我被囚禁的痛苦,你们倒好,为了不出错,干脆做个哑巴。”

侍女将头埋得更低了。

夏昭脑袋一偏,而后俯身靠近跪在床边的侍女,压低声音说:“你跟我说说话吧,我的那些首饰你随便挑,喜欢什么拿什么,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侍女跪着后退了些,看起来很害怕。

夏昭半个身子都探在了床外,她伸手去摸那个侍女的手臂,几乎哀求般地说:“你就跟我说说话吧,求求你了,一句也好。”

说着说着夏昭就有些哽咽了。

但侍女不为所动,只将头低得直接贴着地砖,以示恭敬。

见她如此,夏昭收回了手,眨眼收起眼里的泪意,缓了缓后,面色严厉地命令道:“抬头!”

侍女应声抬头,眼睛却依旧低垂着,不敢直视夏昭。

夏昭凶狠地说:“要是我父皇还在,你们这般对我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侍女又低下了头。

夏昭重新躺在床上,侧身蜷缩着,目光如水地看着仍旧跪在床边的侍女,轻轻地说:“你不跟我说话,那我就跟你说说话吧。”

“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了瑜哥哥,梦见他骑着马来找我,却怎么也到不了我面前。”或许是因为心里委屈,夏昭的声音软糯低沉,听着让人难过。

她又说:“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而且……就我目前这个样子,我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见他一面。”

说着她的就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侍女见她没有了声音,便悄悄地抬眼看了看她,见她以手掩面,也猜到了她在偷偷地哭,便又很快的低下了头,不敢看她脆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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