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玉(71)

作者:夏眠夜 阅读记录

他不甘,所以执剑的手无动于衷,场面一度僵持了起来。

但是文景帝始终并未发一言,只极其平静的看向三皇子。对人相对视的那一刻里,看到了三皇子对自己饱含恨意的目光。

文景帝心中稍惊,不明这份怨恨究竟从何而起。

他仔细思量,这些年待他这位三皇子还算不错,就怀疑过端懿太后的死与人相关,却也未曾派人查探,只为能让他在这世上安然度日。

可是三皇子近来所为,着实令他寒心。先是被弹劾与丞相等人勾结,后又似乎筹谋这等刺杀之事——那一箭所对准的,不正是他吗?

这个逆子,竟是想要杀父弑君!

“儿臣参见父皇。”

大皇子姗姗来迟,与谢城一起带领着兵部的精锐,压着一人跪下。

“这便是方才射箭之人,儿臣在谢将军与诸位将士的帮助下,成功将此人捉获。”

文景帝颇为满意的点头:“做得好,不愧是朕的儿子,朕的精兵良将们!”

“父皇,儿臣还有事要回禀。”大皇子看了眼被压制的人,恭敬道:“此人是三弟的贴身护卫,名为周信。在被儿臣等人抓捕后,他欲服毒自尽,但是却被我等先一步发觉。”

那周信被堵住嘴,跪在地上接连挣扎,被谢城一脚踩踏在足下。

“老实点,陛下面前,还敢放肆?”

有着之前七夕时那群刺客全部自尽的经验,这回他们也格外留神几分。在看到周信之事,他们确实有些许诧异,可是想到人是三皇子亲信,便也就不做多思。

太子趁机将陈以容掌中的剑夺走,丢掷在地,拉扯人至自己身后,又拱手道:

“父皇,儿臣认为,此事事关重大,应将周信交予大理寺查明真相。”

“不必查了。”文景帝抬掌一挥,神色复杂的看向三皇子。

真相都摆在眼前,还有何可查?不过他还真有些疑惑,要向自己的这位儿子询问个清楚。

“其余人等都退下吧,太子,你与老大和老三来朕的营帐,朕有些话要对你们说。”

第61章 不甘

营帐内一片安寂,熏香清淡,倒有宁心之效。

文景帝头颅刺痛,拧眉坐在椅上,此时竟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下方的三皇子。

他登基为帝二十余年,在朝堂后宫间筹谋算计,为的就是开创大齐盛世。却不想,他自认为的苦心经营,换来的,却是接二连三的背叛。

更何况,今日将利箭对准他的人,是他的亲生儿子。

过了良久,文景帝才长叹一声,道:“老三,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三皇子自从见到周信被抓捕的那一刻,便知晓事情已然败落。他到底是输了,输得彻底、输得没有转圜的余地。

面对帝王的质问,他先是一言不发,随后发出一声轻笑。

那声笑,似是带着难掩的轻蔑。

“父皇,儿臣为何这般,您当真不知吗?”

“朕如何知晓!”文景帝胸膛剧烈起伏,怒意再难掩藏,他掌击于案间,声音震耳,他又言:“朕只知道,如今要朕性命的,是朕的儿子!”

“儿子?”三皇子向文景帝望去,眼底满是恨意与怨怼,“父皇,真的当过太子以外的人,是你的儿子吗?”

文景帝眉心微蹙,不解询问:“你此言何意?你们自然都是朕的儿子,这些年,尤其是你,朕可曾有亏待过你半分!”

“父皇何曾没有亏待过我!”三皇子怒目而瞪,抬高愈发嗓音,“父皇不仅亏待儿臣,也亏待除太子之外的每一个人!”

他又伸手指向恭敬伫立在旁侧的太子,近乎咆哮道:“凭什么你如此偏袒于他萧嘉临?就因为他是嫡子,是皇后所生,就可以一出生即被封为太子吗?凭什么你要断了所有人的储君之梦!”

何为公平,又何为偏袒?

三皇子自打幼时,尚且不知天下风云之际,却知那年幼他几岁的四弟,因是那皇后所出,便被当即封为太子,享受无上尊荣。

而他明明是太子的兄长,却要因宫中礼数,向尚且为幼童的太子行礼问安。那每年进贡给皇子公主们的贡品,也需太子先行挑选。

他不甘、也不满,明明都是皇子,都是父皇所出,他就一出生便低人一等,要被那所谓的储君压上一头?

不就是储君之位吗,萧嘉临能有,凭什么他不能争取过来!

“三弟此言差矣!”大皇子眉梢凛冽,眸中寒光向他投去,“有这个太子梦的,满宫之中,怕是只有你一人。”

“那是你不争气。”三皇子毫不留情的唾弃他,“你就是个天生的武夫,对其余之事一窍不通!你哪里是没有梦,你只是心知肚明自己的德行,所以不想自取其辱罢了!”

“你!”大皇子听人挑拨之言,顿感怒火中烧,“太子殿下有贤君风范,朝野上下无人不知,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可从来没有过你这种荒唐想法。”

“荒唐?”三皇子吐出几声嗤笑,又直直的向文景帝望去,“若说荒唐,这世上,又有谁荒唐得过我们当今的陛下呢?”

太子见他理智全然不在,遂出言阻拦:“三哥此言何意?你是下定了决心,要对父皇不敬吗?”

可文景帝只是摆手道:“让他说。”

文景帝也颇为好奇,除了储君之位,还有何事,会让这位三皇子对他如此怀恨在心,竟是不惜背上杀父弑君的罪名,也要置他于死地。

三皇子的目光越发狠厉,他的脑海中,忽而回荡起自己母妃在深宫中孤寂的身影。

奢华庄重的未央宫里,贵妃手捻玉珠,拂袖绕指柔,在盈香袅袅间,眼角划过一滴又一滴的清泪。

她时常站在寝殿门口,不顾风吹,望着紧闭的宫门。她期盼着会被敞开,会有身着龙袍的男子,前来执起她的手,与她道着浓情蜜语。

可她日日都等,却日日也等不到。

只有每年偶然的几次里,能见到帝王,或与人共用一次晚膳,或与人相视却无言。

天子给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尊位,却也不过是安抚与震慑镇国大将军,告诫他纵使功高震主,也不过是臣,只能屈居人下、俯身叩首。

至于对那位贵妃,即便赏赐她无数珍品,赐予她协理六宫之权。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枚牵制重臣的、随时可以取之性命的棋子。

“父皇,我如何会不怨你?我怨你对我母妃多年来的冷落,让她独守于宫墙之内!”三皇子忽而眼眶猩红,指着文景帝的手也在细微颤抖。

“也不止我母妃,这满宫嫔妃,除了皇后与淑妃外,你对谁都是那般冷淡。至于淑妃,你也只是可怜她对你的一片痴情吧?”

文景帝没曾想他会提及后宫之事,刚想呵斥一二,却又被人打断。

三皇子继续道:“父皇!如果你只爱皇后,为什么要纳六宫嫔妃!就为了稳固自己所谓的皇位,就要牺牲我母妃的自由,将她终生困锁在难以逃脱的宫墙内,凭什么?又为什么!”

文景帝拳头紧攥,克制住自己要将他逐出去的冲动。

三皇子所言又何尝有错?自己确实是自私自利,为了皇位做了这样的事。可纵观史记,历朝历代,又有哪个皇帝不为己!

难道他就想纳六宫嫔妃吗?如果可以,他宁愿此生只娶云棠一人,与人相守到老。可他是一国之君,不能耽于情爱,要顾全大局。

他当年确实忌惮镇国大将军,人是武将奇才,后又平定边疆战乱,为大齐收复失地。让其女入宫为贵妃,便是要让人时刻警醒着,自己该如何做臣、又该怎样为臣。

可文景帝也确实对那位贵妃无情意。

贵妃也算温婉娴静,起初文景帝也想过要待她好些,毕竟人是朝堂之事的无辜牺牲品。但她举手投足间过度端着,时常让他觉得不自在,后来便也甚少去人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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