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深处(124)

作者:姑娘别哭 阅读记录

“有人做手脚,就砍断手脚,下次就不敢了。”那男子正是恶人白栖岭,在江湖有名号,敢惹他的人如凤毛麟角。

“是,都砍了。”懈鹰道,转身走了。他跑出茶楼办差,与喝茶三人背影相擦而过,懈鹰依稀感觉到熟悉,回过头去看,那三人背影他又的确不识,于是摇摇头,跑了。

恰在此时,花儿回过身去,看到那茶楼的门上,大冬天挂着一副琉璃门帘,倒显得过于冷清了。白栖岭果然还是那副德性,只要他喜欢,管它冷清不冷清!

再向前走,就到了一家裁缝铺子,看门脸儿新开不久,推门进去就看到掌柜的站在柜台前裁布。那掌柜的生的一副白面书生的脸,低头顺眼,颇为文气。但当他抬手去够高案上的布匹,精瘦的胳膊上却青筋暴起,依稀是一个狠人。裁缝铺子刚开不足半年,变成为京城小姐夫人们的心头好,不为别的,那轻声慢语的掌柜的将软尺搭在人肩头,指尖一碰肩膀,夫人小姐们就酥了。私下都道:那掌柜的卖的不是布匹衣裳,卖的怕是迷魂药罢!

此时三人走进来,看到掌柜的就问:“做几身衣裳,做京城夫人小姐穿的衣裳,几日能完?”

掌柜的不动声色对伙计道:“先为几位姑娘量体罢!”

“你还没说价钱呢!”

“我们这个铺子,一身冬裳三两银子。”伙计在一边搭言道。

“抢钱呢?”柳枝立眉,状似要与人打架。

那掌柜的却笑了:“姑娘您莫急,先看看我们的衣裳罢!”

那里屋里挂着一身身华服,用料舍得、针脚细密,最要紧的是样式好看,倒也勉强值三两银子。

“量吧!”花儿道,率先摊开手。

待掌柜的走到她面前,她轻声道:“照夜哥,我来了。”

照夜依旧不动声色,但嘴角有一闪而过的笑意,与花儿对视一眼,头一点,算是相认了。

京城鱼龙混杂,人多眼杂,他们心知肚明,量完衣后便匆匆走了。途经胭脂铺,看里头的东西着实精致,走进去买几样;到了包子铺,进去打碗粥喝。就这样磨磨蹭蹭到了天黑,方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她们找的这家客栈也颇有些讲究,地处京城中心十字路口,推窗可望四方。客栈楼下的街市上东西应有尽有,雪夜里叫卖声仍不绝于耳。再看客栈里住的人,多是外邦的商人,蓝眼睛的、长胡子的、还有人高马大的鞑靼。

天黑了,这些人喝了些酒,雪天里哪里也去不得,就坐在一起闲谈。那闲谈也是鸡同鸭讲,互相听不太懂、手脚并用、声情并茂。

三人找了张空桌坐下,要了一壶茶,一边赏雪,一边听那些人胡说。先是说此番带来的货,颇多奇珍异宝,那通关文书上的清单列得详细,当朝天子看上一些,赏他们带着珍品面圣;而后说此番来朝,发觉京城不比从前繁盛,许多人面黄肌瘦,怕是常年忍饥受冻;再是说想留下不走,在此地开个奇货商铺,多方打听,竟要去那白二爷那里拜码头,要白二爷首肯,才能开。最后落脚在这白二爷怕是皇帝的一条狗,不然区区一个贱商,何以在京城搅起这样大的风浪?

这些人言语不大通,全靠那客栈的小二翻译,那小二此时已困得哈欠连天,脑子慢了,跟不上这些外邦人的话了,索性开始了胡说八道。

三人对视一眼,燕好领会。她与那小二差不多大,依稀能帮小二解忧,于是袅袅上前道:“你去睡罢,我听得懂,我帮你传话。”

三人进店时已招致多少目光,如今那可人的燕好汪人前一站替人解围,倒是与其余的女子有了分别。小二感激不尽,朝三人一一抱拳,转身上楼去睡了。

燕好与那些外邦人闲话,你一言我一语,十分热闹。她们桌上的茶水添了两次,眼见着夜深了,外邦人才各自散去。

花儿她们也上楼去,回到屋内。关上门,凑再一起,将这一日各自看到的一一说了。

花儿指指楼下道:“那些人要去面圣,是个好机会。这几日我们与他们走进些,看能否在他们面前谋个差事,就此去皇宫里一遭。”

柳枝点头:“咱们倒要看看那密不透风的皇宫究竟能不能进去人!”

“看看就看看。”燕好一用力拔出发簪,骂了一句:“这破东西戴着真累!装那娇嗲的小姐也不如打仗有趣!”转眼又叹气:“罢了,打仗和做娇嗲的小姐,为的都是一件事,忍了忍了。”

花儿在一切嘁一声,拿起那簪子比划一番,问另二人:“这簪头这样钝,却也能杀人。”

“少将军也想杀人了?”燕好问她。

“哪里就是少将军了?”

“大将军说的,大将军说谷家军占山为王自立门户,他说谁是少将军谁就是少将军!”柳枝在一边帮腔。

她二人把花儿逗笑了,她不在乎是不是少将军,但谷为先抢来的那匹宝马她属实是看上了。可谷为先却说:那是给少将军的马,她想骑,除非做少将军!

山间草场盐场,日子苦闷,她整日巡游、间或打仗,也属实需要一匹好马。偏那马儿与她有缘,谁都驯不来,唯有她驯那马儿才认。

时光混过三载,每一日她都能察觉到自己的骨头依稀作响,渐渐地,像山间白杨一样地挺拔好看,也愈发厉害,谷为先舍得花功夫教她们女子军,她的武功骑射样样拔头筹,男人远远见到她就跑,生怕被她喝住要与她比一场。

“我这样可怕?”她指着自己鼻尖不可置信地问。

“燕好们”则在一边摇头:“是他们武艺不精!”

而最令她开怀的便是那猛兽又生了幼崽,幼崽最爱她和柳枝,二人无论去到哪,身后都跟着一群幼虎,又为她平添一些威风。总之,时日久了,就变成当下这副模样,花儿对所谓美丑没有分别心,不过皮囊而已。

夜深人静时候,别人都睡去了,花儿和柳枝轻装上阵,小心翼翼推开客栈的窗,从二楼一跃而下,竟没有任何响动。那狼头山冬季弥散雾气之时要睡在树上,每次跳下之时都要比试一番,看谁带下的雪更少,今日也派上用场,燕好对她们比了个手势,而后关上窗。

从客栈后面那条寂静的巷子穿出去,进入到另一条僻静的巷子,在那巷子的尽头,就是当日皇上在宫外的极乐园,他隔日便去享乐一番。

花儿看到墙角阿宋留下的图案,又顺手用石头划乱,而后与柳枝贴着墙根走。

面前雪地反射出银光,什么都看不到。花儿再向前一步,被人锁住了喉咙。她拉着那人手臂,以力拔山兮的气势将他甩了出去,在一片狡黠月光之中,看到了她的故人。

是的,她的故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73春闺梦里人(二)

“飞奴!”花儿轻喝一声:“你在这里做什么!”

飞奴愣了一愣,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花儿。他迅速站起来站到她身边,二人贴墙而立,月光噬影, 一切归于寂静。

“你怎么在这?”飞奴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知道!”花儿看一眼飞奴,免去了与他的寒暄, 径直道:“你别碍我事!不然我会打你。”

“你还为三年前的事耿耿于怀。”

“别说这些无用的!”花儿手伸出去,对前面的柳枝摆了一个手势, 柳枝迅速爬上屋顶趴下,花儿也迅速跑过去, 攀上了屋顶,飞奴跟在她身后, 最终趴在了她旁边。

从他们所处这里, 可以看到当今圣上那个虚幻的乐园, 在深夜之中灯火通明。亮着的灯笼好似长了脚,在巨大的院落里走着。环形檐廊下有着各式的男女,饮茶的、写字的、绣花的、赏雪的。院中孤零零立着一个人, 甩着水袖, 在大雪之中唱着戏。

良久后, 雪将屋顶的三人彻底盖住了,他们并不觉得冷, 这点寒算得了什么,冬天在狼头山和草场上埋伏几晚亦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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